陕北文化视野下的高鸿小说特色

———以《农民父亲》为例

唐红卫

摘要： 陕北作家高鸿 20 世纪 80 年代末期开始发表作品，21 世纪初通过网上写作陕北地域系列长篇小说而迅速走红，《农民父亲》是其中的代表作，它以悲壮英雄、孝道困境、爱情悲剧三大浓郁的陕北文化特色而深深吸引和感动了读者。

关键词：高鸿；《农民父亲》；陕北文化

中图分类号：I210.6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3-1999（2013）09-0112-02

作者简介：唐红卫（1980-），男，湖南衡阳人，博士，石河子大学（新疆石河子 832003）文学艺术学院中文系副教授，研究方向为文艺学。

收稿日期：2013-03-17

基金项目：国家社科基金项目“桃园、田园、荒原———改革开放三十年农村题材小说研究”（09XZW015）；石河子大学哲社高层次人才规划项目“地域文化对新时期乡土小说名家创作的影响”（CSX200901）。

高鸿，1964 年生，中央工艺美术学院（现清华美院）陶瓷艺术系结业。 80 年代末期开始发表作品。 21世纪初在网上写作的长篇小说《沉重的房子》被新浪网评为“2006 年十大重磅经典小说”，各大网站在首页推出后，点击率 4 000 余万次，盗版多种，小说销售

已突破 10 万册，再版三次。 著名作家陈忠实评价为“生动真实地描写了陕北乡村现在的生活形态”［1］；著名作家高建群评价为“通过两代人（陕北农民）升降沉浮的生活变化， 把中国农民在时代潮汐牵动下求生存、求温饱、求发展的坚韧意志和奋斗精神及带着泥土气息的爱恨情仇刻画得淋漓尽致。 ” 长篇小说《农民父亲》 写完后有数十家出版社竞争其版权，出版后在著名作家陈忠实、蒋子龙、曹乃谦和石钟山的联名推荐下入选 “改革开放三十年新闻出版署献礼作品”，在全国各大新华书店重点推介，2009 年 12 月荣获吉林省新闻出版精品奖，2010 年荣获陕西省第二届柳青文学奖最高奖———优秀长篇小说奖。 著名

作家贾平凹认为：“高鸿是我省一位文学创作成绩斐然的作家，作品在国内也颇有影响”［2］；知名作家鹤坪认为：“从语言层面到逻辑层面、从理解深度到表达广度、从行上的观念到行下的机趣，都达到弓马娴熟、炉火纯青程度”［3］；甚至有人称“小说《农民父亲》的咄咄

逼人和发人深省，一点也不亚于油画《父亲》给人们带来的震撼”［4］； “《农民父亲》没有获得茅盾文学奖，不是高鸿的遗憾，而是茅盾文学奖的遗憾。”［5］该小说在网络上连载被许多读者评论为“继《平凡的世界》和《白鹿原》以后，陕西又一部全景式展示农村生活的厚重之作”［6］。 由上可见，高鸿的陕北地域小说创作确实取得了不俗的成绩，《农民父亲》颇有一定影响。

一、悲壮英雄

陕北自古就是民族融合的“绳结区域”。 从商周时代起，有十几个少数民族先后以战胜者的雄姿，走上这块历史舞台，从而演出了一幕幕历史壮剧。 加上陕北黄土高原水土流失严重的恶劣自然环境， 陕北人们普遍自称为“受苦人”，敬重忠勇尚义、坚忍不拔的英雄，鄙视懒惰奸巧、虚伪小气的小人。 到了 20 世纪三四十年代， 由于一种特殊偶然的历史因素而使这个一向荒僻落后的地方成了中国革命的中心，传统的陕北文化中又注放入了一种新的文化质素———革命圣地文化，涌现了大批忠勇尚义、坚忍不拔、不向命运低头、拯救天下苍生的革命先烈，陕北文化的悲壮英雄情结也日益突出。 陕北最负盛名的作家路遥的代表作《平凡的世界》中的孙少安、孙少平在命运面前不低头的 “悲壮英雄”形象曾经让无数的人钦佩不已。 高鸿的小说亦是如此，《农民父亲》中刚刚结婚不久却又失去父亲的年仅 18 岁的“父亲”在中国上世纪 50 年代末那场大饥荒中， 不甘心于坐以待毙，毅然带着一家人逃荒，他们从胶东半岛的家乡出发，扶老携幼，一路乞讨，横穿大半个中国。在此期间，“父亲”及其家人经历了一次次的生死挑战，在命运面前不低头的“父亲”毫不气馁、勇往直前，毅然用稚嫩的肩膀独自扛起生活的重担——甚至曾独手打死饿狼、战胜野猪，最终带领全家人摆脱了饿死的命运，其苦难经历和坚韧顽强让人垂泪！ 当“父亲”来到了陕北高原的荒无人烟的山区落脚后，“父亲” 又独自一人开荒种地、修窑安家，生活稍微安定一点后，又开始大量救济、收留路过的面黄肌瘦、生命垂危的相同命运的逃荒人； 并带领聚集在一起的逃荒人团结一心、互帮互助、开荒种地、解决纠纷、制止争斗、平山修田、修建水库，建立起一个随父亲姓的初步解决生存问题的村落———梁家河， 其厚道善良与顽强干劲让人折服！ 新时期到来后，担任村支书的“父亲”一边继续带领村民们奋斗， 一边为了儿女的前途殚精竭虑———千方百计让儿子去外面的世界闯荡，不惜代价培养儿子长才；女儿被乡里二流子诱骗成婚，几经波折后用父爱温暖憔悴失望的女儿； 继母和其前夫所生的孩子健健突然患了慢性肾功能不完全的病，“父亲” 为了这个和他毫无血缘关系的孩子的医

疗东奔西走，最后在悬崖上采药而失足摔死，其仁爱善良与不屈不挠让人钦佩！ 在 21 世纪这个没有英雄、只有俗人与蚁民的时代，高鸿《农民父亲》中的“父亲”的忠勇尚义、坚忍不拔、不向命运低头的具有浓郁陕北文化风格的“悲壮英雄”自然很容易引起众多生活忙碌而无果、疲于奔命而无奈的读者的喜爱。

二、孝道困境

陕北自古以来就地广人稀，且多荒地，加上战乱不已、灾害众多，农牧业生产劳动特别艰辛且产出有限， 因此以家庭为中心的农牧业生产特别重视老人的经验，讲究全家团结一心共度艰难、战胜困难，孝道的观念自然在陕北格外深入人心、温暖人心。陕北最负盛名的作家路遥的代表作《平凡的世界》中的孙少安、孙少平的孝道曾经让无数的人感动不已。 高鸿《农民父亲》中的“父亲”在中国上世纪那场大饥荒中带着一家人逃荒， 路途上父亲无论遇上什么样的困难，也不愿意抛弃自己年老的母亲和年幼的弟弟，常把救命的食物更多的让自己年老的母亲和年幼的弟弟享用。 一次野猪林的意外让弟弟失散，“父亲”冒着生命危险当即找了好些天， 继续逃亡的路上依然不断寻找打听。 后来“父亲”带着奶奶定居陕北高原的荒无人烟的山沟后，生活稍微安定，听说了弟弟的消息，“父亲”立即背上干粮、带上全家的积蓄，不顾个人安危，奔波数百公里，找到自己的弟弟，并想方设法将其带回，使奶奶的晚年生活没有任何遗憾。“父亲”在逃荒的途中，结识并爱上了救济自己全家的寡妇宋桂花，然而奶奶认为桂花命相不好会克夫，坚决反对，“父亲” 只好含泪放弃——即使桂花为了 “父亲”抛弃了比较殷实的家，跟随“父亲”一家人逃荒，后来又在“父亲”掌权的村里一直单身到死。 “我”作为父亲唯一的儿子， 很小的时候就在家庭的教养下表现得十分孝道，体谅父亲、关爱母亲、敬重奶奶，尽一切可能为家里出力出计，减轻家人的负担，增添家人的快乐。 高考落榜后“我”踏踏实实依靠自己的努力，一步一个脚印，从山村挪到城里，并逐渐生活稳定、安家立业、生意有起色；而“父亲”错以为“我”已经出人头地了，经常委托“我”帮乡人办事，为了“父亲”的脸面，即使很多事“我”不情愿去办、很多事“我”明知办不到，但依然尽心尽力去办。 后来继母的儿子不幸患上了尿毒症，“父亲” 为了他治病的医药费东奔西走，“我” 也尽一切努力帮助父亲——即使我的出生于城市的妻子因为这件事和 “我” 打打闹闹，甚至离了婚，“我”亦毫不退宿。 在 21 世纪这个道德沦丧、家庭瓦解、啃老族层出不穷的时代，高鸿《农民父亲》中的“父亲”和“我”的不惜代价孝顺父母、体谅父母、尊祖敬宗的具有浓郁陕北文化风格的“孝道困境”自然亦很容易引起众多想孝顺父母而无力、想尊祖敬宗而难为的读者的感叹。

三、爱情悲剧

陕北自然环境恶劣， 农牧业生产劳动特别艰辛且产出有限，稍微遇到点灾害———甚至没有灾害时，青壮年男子为了节省口粮，常常在农闲时走“西口”（去宁夏平原、河套平原甚至青海、新疆）、下“南路”（去关中平原、汉中甚至四川盆地、湖北）、上 “北边”

（去内蒙古草原），留下青壮年女子在家独守。 加上青壮年女子的婚姻常常被买卖， 因此爱情婚姻的悲剧时常发生。 陕北最负盛名的作家路遥的代表作《平凡的世界》中的孙少安与润叶、秀莲，孙少平与晓霞，金波与藏族姑娘的爱情悲剧曾经让无数的人唏嘘不已。高鸿的小说亦是如此，《农民父亲》中的“父亲”第一次结婚时才 15 岁， 还根本不知道婚姻为何物，一开始“父亲”看不上那个黑得像一尊铁塔似的黝黑的女人，迫于爷爷的威严，才和大翠结合。 当父亲逐渐懂得用心爱护大翠的时候，劫难来了。 这一场劫难逼迫父亲举家迁徙， 途中大翠为了挽救父亲一家人的性命而献出自己年轻的生命。宋桂花——一个风流漂亮、心地善良、离过婚的女子，是在父亲一家逃难途中出现在父亲的生活里的，她让“父亲”真正体会到了爱的滋味。 但像孝庄皇后的奶奶觉得宋桂花面相不好会克夫，坚决反对。 孝顺的“父亲”只好痛苦地离开宋桂花， 然而被情所困的宋桂花毅然放弃比较殷实的家，暗自跟踪“父亲”，也踏上了一条逃荒的路，可惜由于各种原因，在逃荒中宋桂花与“父亲”失散。 当宋桂花再次千里迢迢、不惜代价在茫茫人海中找到“父亲”，这时“父亲”已经结婚并且有了两个孩子。 宋桂花在不能嫁给“父亲”却又不愿寻找别的去处的情况下，在“父亲”建立的村庄——梁家河住了下来。 而这又为母亲和村里嫉妒“父亲”的人所不容，从而使宋桂花生活得很不如意，甚至疯掉了，最后宋桂花得了癌症，带着满腹遗憾离开了人世。 “父亲”定居陕北山区后，救济了路过的讨饭的玉梅父女，后来又与满怀感恩心理的玉梅结婚，生了两个孩子，夫妻两人也算恩恩爱爱。 但是，因为“父亲”的沉默寡言、桂花的参合、村人的挑拨离间，心情压抑、劳累过度的玉梅患上了痨病（结核病），终于在一个大雪的冬天满心不甘地死去了。“父亲”在奶奶等人再三劝说下续娶了“我”的继母。继母也是一个善良能干、宽厚善良、命运坎坷的女性，她与逐渐步入晚年的父亲相互体谅、相依为命，共同将一个拼凑型大家庭治理得合家欢乐。可惜的是为了给不幸患上了尿毒症和自己没有血缘关系的儿子治病，“父亲” 在采药时不幸坠崖牺牲，留下继母独自悲痛不已。 在 21 世纪这个爱情商品化、婚姻短命化的时代，高鸿《农民父亲》中的“父亲”和四个女人的相互体谅、相濡以沫、相依为命的具有浓郁陕北文化风格的“爱情悲剧”自然也很容易引起众多在爱情的果园里蹦蹦跳跳而迷茫失措、 在婚姻的围城里进进出出而伤痕累累的读者的共鸣。

参考文献：

[1] 陈忠实.《沉重的房子》推荐语[M]//沉重的房子.上海：文汇出版社，2007.

[2] 贾平凹.谈高鸿小说[J].陕西文学界，2009（2）.

[3] 鹤坪.乡土写作的一次突围[J].小说评论，2009（4）.

[4] 牛玉顺.农民父亲一路走来[N].潍坊晚报，2008-10-30.

[5] 新 浪 读 书 ：佛朗 西 斯 ：读 书记[EB/OL]//王 彦 春.盗 版书 堆 看高鸿 http：//tieba.baidu.com/f?kz=613477392

[6] 高鸿.农民父亲[M].沈阳：时代文艺出版社，200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