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年前的某一天,一个萌生于郑州的奇思妙想,悄悄地改变了中国当代文学的流程。
也就是从那一天开始,《百花园》文学月刊开始了对小小说文体孜孜不倦的倡导和规范。那是一次黑夜中的行走,而读者的支持与厚望,则像篝火一样温暖着夜行者的脚步。不久,《小小说选刊》的鼎力加盟,才使这一倡导和规范渐渐拥有了势不可挡的力量。
20年后,在全国四百多家纯文学期刊中,小小说的市场份额已经占据了总发行量的一半以上。很多媒体都为之惊叹不已。
从此,那些自命清高的文学中人,开始对小小说的存在表现出了极大的关注。至少,他们对小小说所创造的商业奇迹表现出了极大的关注。
从此,国内又有不少专门发表或转载小小说的杂志诞生了。还有不少老牌的文学期刊纷纷改头换面,开始用小小说来改装自己了。据说,眼下文学市场上已经出现了十多支这种虎视眈眈的队伍。如同肖斯塔科维奇《列宁格勒交响曲》第一乐章所表现的那样,伴随着军鼓的反复敲响,小小说迎来了它金戈铁马的战国时代。
我隐隐觉得,有一种名叫“更年期综合征”的东西,正在折磨着少数小小说的写作者。他们心中燃烧着无名之火,以为其他写作者的参与损害了他们的自身利益。他们焦躁不安。他们不再依靠作品本身来发言,而是凭借唾沫星子来维护自己摇摇欲坠的“尊严”。另外还有一部分写作者,他们的心理年龄正在向年轻的方向靠拢。他们已经成功地把自己年轻到中学生文学社社长的程度。由于有了几个普通中学生的盲目崇拜,他们便开始了自恋的舞蹈。这种自恋的舞蹈,极大地提高了围观者的“审丑”能力。
由两种不同的心理状态孕育而成的是种种肢体和语言行为上的怪异。我相信,这是大家有目共睹的。或者说,很多人都曾经目睹过其中一定比例的表演。
多年来,我一直生活在辽东半岛的腹地,这是一个文学上的偏僻角落。尽管偏僻,但视线所到之处,我仍然目睹过不少驴皮影式的怪异把戏。
我看见有人正摆出一种“领衔主演”的姿势。他们不再把主要精力放在写作上面,而是热衷于东奔西走,在一些莫名其妙的场合大肆宣扬自己对小小说文体莫名其妙的误解,然后再想方设法把自己的行踪伪装成各种消息发布到一些小报的报缝里去。
我还看见有人正在声嘶力竭地发出“还我河山”的呐喊。他们已经很久没有享受到来自写作方面的真正的赞美。他们无法忍受这种寂寞,终于忍不住跳将出来,向新生力量发动了猛烈的攻击。他们以历史代言人的角色,把自己说成是“大浪淘沙后剩下的精英”,“已在小小说的处女地上站成了一座座山峰”,而且非常幸运地漂洋过海。他们把那些年轻的或致力于小小说写作时间稍晚的人在读者当中不断扩大的影响,说成是“人为的因素”所造成的,进而又把他们说成是“依附于某些刊物的藤本植物”。
除此以外,还存在着其他种种状态的怪异,诸如“长舌村妇”状、“抢收小麦”状、“满腹冤屈”状、“中国作协会员”状、“著作等身”状,等等等等,让人眼花缭乱。
以上种种,无一例外,都是个别小小说写作者心理病态的外在表现形式。这种病态的写作者,要想创造出无愧于时代的精品力作,谈何容易。难怪有人会说,“幻想中的那篇还在路上”。我从不反对小小说的写作者通过正常的渠道发表各种各样正常的声音。在我看来《百花园》对小小说文体的倡导和规范,主要体现在它对各种各样正常的声音所表现出的最大程度的尊重。正如李利君先生所说,即使“当功底并不深厚、仅凭一腔热血就敢于大喊的小小说作者们在高叫‘小小说如何如何’ 的时候,我发现,郑州是微笑的,它没有打击他们,而是用宽厚的微笑包容了这些”。
正常的争论对小小说的成长是很有好处的。虽然,“看法总是要陈旧过时”,但在各种各样的看法之中,选择某种“看法”来指导我们的创作,从一般的意义上来说,的确是一种行之有效的手段。也许,拒绝各种“看法”的写作者是存在的,但这种拒绝本身,在我看来,其实也是选择了某种“看法”。
我已经预感到了,我的这番言论,肯定不会博得所有人的好感。但我还是毫无顾忌地说出了我所看到的事实真相。借用一个电影人物的话来开个玩笑:“我是一个品德高尚的人,可我实在有点忍不住了。”
我从来不曾许诺,说自己会用一生的时间去从事小小说写作。不过,在互相拥有的那一瞬间,我很愿意为小小说的现在和未来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我很高兴,此时此刻,我正在做的,正是这样一件对小小说有益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