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咸阳吃叙永豆汤面

陈海龙

常出差，出差最苦的事，莫过于吃不惯外省的饮食。吃不惯也得吃，那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20年前，在陕西咸阳办事，一住就是半个月，羊肉泡馍吃得我这个四川人口吐青烟，实在是消受不了，饿着肚皮在市区乱转。

一个偶然的机会，我惊喜地发现一家面馆，挂着的白布招牌上醒目地写着：“叙永豆汤面”。

老家居然有人在这里开面馆，这份惊奇如同哥伦布发现美洲新大陆一样地欢喜。

馆子不大，但很整洁，三张桌子，一男一女的夫妻店。三十多岁的老板娘栓着雪白的围腰，用熟悉的乡音接待我，我怕她是冒牌，先不露声色，用普通话与她交谈。

面端上来闻到那股芳香我就知道是正宗的四川叙永豆汤面，“安逸得很，毛毛汗都给我辣出来喽。”我用土话说。

“你也是叙永人？”她脸上满脸带笑：“难得、有缘……”

“能在这里吃上家乡面，是我的福气。”这是我的心里话。“多少钱？”

“大家都是老乡，算喽。”老板娘推开我的钱。

我坚持要给，她生死不要，“看不起我是不是……老乡嘛。”

我红着脸走到大街上，北方的寒风卷着风沙打来，已经打霜了，天很冷，我却感到浑生上下热烘烘的，心中涌动着一股从未有过的舒服感。

以后的几天，我多次想到那里去吃豆汤面，但又不好意思，怕我那位热情的叙永老乡不要钱。

临到离开咸阳那天下午，我鼓着勇气去找她，想说几句感激的话。

“嗨！我还以为你走了，”她老远就给我打招呼：“进来坐、进来坐。”

“这几天忙，想来又走不脱。”我只好用这样的话来搪塞她，“马上就走，车票都买好喽。”

老板娘问也没问，不管我吃与不吃，就端上来一碗热气腾腾的豆汤面，“趁热吃，还是你们安逸，要回家喽。”声音有些沙哑，给人一种悲壮的感觉。

 “以后出差，还来。”她诚恳地对我说“咸阳是个好地方，说实话，我们还舍不得走。”

“那是当然的。”翻江倒海的惜别之情在涌动，我将五元钱悄悄地压在碗底，在风雪中走了。老板娘送了我好长的一段，似有许多说不完的话题。

“路上小心。”这是她最后的一句话。走了好远，我回过头来，老板娘还站在那里没有动，“叙永豆汤面”的招牌在北风中向我招手。  咸阳千字征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