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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洛会员黄博(签约作家)小说专版

  

 

    黄博 笔名五岳散人、醉烟,80后,某文联办公室主任,陕西省青年文学协会会员,《天竺山》杂志编辑,先后在《延河》、《参花》、《陕西日报》、《三秦广播电视报》等报刊杂志发表文章。酷爱读书,喜好文学,迷恋琴棋书画,钟情奇石、古玩收藏,养花、盆景根雕制作。

  

  

不是钱的事

黄博

  在城里呆久了,想回乡下老家看看。恰逢礼拜天,就开车回去。

  路上的车辆真多,堵得人心慌。放假了,城里人到乡下踏青,乡下人到城里散心,去处虽有不同,可都是在享受生活。

  一小时后,到家了。刚放下行李,邻村的刘三叔打门前过来。

  “哟!大公子回来了。在城里过的挺好哇!”刘三叔见我,不等我掏烟,忙递上一支来。

  “托三叔的福,平平安安,还行吧!”接过烟,我一看是红双喜,开起了玩笑,“三叔家有喜呀。”

  “哎呀!要不说是在城里上班呢,真灵光。你大憨哥后天结婚,来喝喜酒啊!”三叔高兴得满脸皱纹全都舒展开来。

  “好啊!我一定来。”大憨有媳妇了,我一愣,高兴的答应了。

  大憨是我上幼儿园时的同学。他是我们班个头最小,年龄最大的孩子。读书不行,刚小学就念了11年,小学未毕业就随三叔出门打工了。

  大憨18岁那年,三叔托人给他介绍了一位姑娘。那姑娘长得贼水灵,一双亮晶晶的眼睛,让人瞅着心发慌。羡慕得我都不想上学,想回家讨媳妇了。不曾想,一句玩笑害苦了大憨。

  记得姑娘来看家儿的那天,大憨问我给女孩端醪糟鸡蛋时说啥。说啥,我也不懂。突然,想起大嫂说过,“喝醪糟鸡蛋发奶”,就给大憨说了。大憨还真憨,对那姑娘一字不漏的说了。姑娘羞红了脸,扭身跑了。从此以后,“喝醪糟鸡蛋发奶”,成了村里人久传的笑话,人们都说大憨是二椅子,再也没人给他介绍对象了。

  “爸!大憨咋一下子就有媳妇了?”我有点不相信,问爸咋回事。

  “你这娃,结婚还能有假。这刘老三还真能行。”爸瞥了我一眼,怪我小时候老惹祸。

  “这与三叔有关系?咋回事呀?”

  “你三叔会晒钱那。”

  “会晒钱,晒啥钱呀?”我一头雾水。

  “你是不知道。你三叔,把家里仅有的一万元钱,全拿去信用社换成了1元的小钞。拿回家以后,把钱全放在水里闷湿,又借了十几床席子,把钱全放在上面晾晒。”

  “爸!这不是有病吗?”真是活宝,我愣了半天。

  “你知道啥呀!村里人见你三叔,刚零钱就这么多,不知大钞有多少。于是谣传四起,说你三叔家里钱很多,有十几万,几十万……有钱了你说还能娶不上媳妇吗?”

  “嘿!真聪明!”我一下子明白了,这是三叔耍滑呢!

  “哎!还真行。”老爸嘘了口气,自叹不如。

  大憨结婚了,我很高兴。高兴之余,我又担心了。第一次相亲是不会说话害了他,这次虽有三叔的高招,不晓得姑娘知道真相后会怎么样?我考虑着不同的结局。

  不幸来了,大憨媳妇走了,我没有惊讶。大憨的憨,是自身问题,慢慢的会有改变。三叔晒钱蒙骗,毁了孩子。殊不知婚姻的幸福,不是钱就能就解决的事。

 

  阿三的焦灼

  黄博

  

  刚入冬,阿三就显得焦灼不安。他害怕这个季节,只要一出汗,偶尔洗个澡,或干点别的,都会感冒。

  医生说肾虚体弱,注意保养、锻炼。

  阿三哪管这些。

  听说喝蜂蜜水能治感冒,就弄了一大杯,慢慢的喝着。突然,想起小女儿让他去广西的事。

  不久前,小女儿带了一些钱去广西做生意。说她婆家七大姑八大姨都在那儿,开超市的、卖干菜的、卖馒头的……生意特好,让他去帮忙看水果店。

  去,还是不去,阿三想问问大女婿。大女婿聪明,有主见,和他说说准没错。

  阿三给大女婿打完电话后,感到心里湿漉漉的。大女婿告诉他说小女儿可能在广西搞传销,不能去。

  不可能,阿三很憋屈,自己好赖是个知识分子,传销还是懂的。不就是金字塔、五级三晋制吗。咋个办?阿三不放心,拨通了几个以前搞过传销朋友的电话。

  朋友们相同的回答,让阿三傻了眼。

  会吗?!女儿是不会骗自己的,阿三相信这一点。于是收拾好行礼,去广西一探究竟。

  

  上了飞机,一个午觉时间,阿三就到了广西。坐在大厅里等人,阿三有些毛躁。突然,一双光溜溜的大腿闯入他眼帘。顿时,一阵暖流从脚底涌起,阿三不禁抬起了头。

  爸!阿三一看,是女儿女婿来了。有这么热吗?瞅着女儿的装扮,阿三的脸一下子布满了乌云。

  不过,接下来的几天,阿三还是颇为满意。女儿女婿领着他去桂林山水游了个遍,还给他买了几套时髦的衣服,对女儿女婿的表现他颇为满意。

  不是说来帮忙看店吗,阿三没有忘记来的初衷。可女儿说不忙,休息几天再去。阿三无语,只好作罢。

  

  在家里待了几天,阿三有点憋闷。忘记了一个人不能出门的叮咛,去了小区闲游。

  中午12点前后,阿三发现小区的人多了起来,每个人手里都拿着一个笔记本,像是开会才结束。该不会是传销吧!阿三的心忐忑起来,赶紧回到了住处。

  一杯茶还没喝完,女儿女婿就回来了。阿三没有吭声,趁他们去做饭的时间,偷偷的打开了女儿的包。拿出笔记本看了起来。

  真的是传销,看着笔记本,阿三双手直哆嗦。

  赶紧回家吧!阿三悄悄穿过厨房走廊,拎着包飞跑着下了楼。

  女儿女婿听到响声,一看翻开的笔记本,愣住了。见父亲大人下了楼,就赶忙追了出来。

  

  见女儿女婿跟上来了,阿三想停下说点啥。突然,发现旁边又围上来了几个人,吓得他撒腿就跑。不远处,迎面来了一辆出租车。逃离再说!阿三灵机一动,赶紧钻进了车里。

  “去飞机场!”阿三再一回头,发现女儿女婿和那几个人也上了一辆出租车跟在了后面。

  死定了,抓回去要挨打呀!自己挨打倒不怕,如果用女儿威胁我咋办?阿三听说过,殴打、扎图钉等等,都是传销组织惩罚人的手段。

  这时,阿三发现出租车在转盘处掉头,想也没想,扔给司机几元钱,赶紧下了车。一瞅,前面有条窄巷,头也不回的冲了进去。穿过几条宽宽窄窄的巷道,阿三猫进了卫生间,掏出包里的衣服浑身上下换了个遍。把身份证和银行卡塞进了鞋垫最底层,又把现金装进了内裤的口袋里。环视四周,确定没有人跟踪,阿三这才走出了巷子,决定去火车站。

  

  几经辗转阿三终于来到了火车站,看到巡逻的民警,浑身一下子轻松了许多。女儿女婿可能是一时糊涂,不能把他们丢在这里呀!不行,去报警,让警察把他俩救出来,一起走。阿三去铁警办公室,报了警。铁警说他们只管铁路,让他去找民警。找民警?好吧!当民警问他传销的具体地点时,他愣了,他那里知道。没有证据,是诬告,阿三懂的。如果带警察去,万一救不出来,遭殃的是女儿女婿。

  算了,自己先回吧!阿三买了票,进了候车室。刚坐下,女儿女婿不知从何处冒了出来,惊出他一身冷汗。怕啥!这是火车站,阿三毕竟见过世面。

  爸!没事,你跑啥呀!跟我们回去吧!

  看着泪流满面的女儿女婿,和他俩身后彪壮的大汉,阿三说打死他都不回去。

  爸!我们还有生意呀!跟你回去就全赔了……

  见女儿女婿不肯走,阿三抽了自己一耳光,转身进了车厢。

  北上的火车,像是生了病,在高山丛林间慢腾腾的扭动身躯。

  阿三躺在硬邦邦的座位上,翻来覆去,坐卧不安。像是感冒,可又不是。只感觉到很是焦灼,心里湿漉漉的。

  

  太阳从山尖升起

   黄博

  山沟垴的夜晚,看不见半个人影。偶有几处灯光闪烁,便消失得无影无踪。屋外的寒风,肆虐的摧残着枯树杂草,发出呜呜的声响,唬得人们闭紧了门窗。不时又有几声猫叫,吓得人没了声息,双眼死盯着门栓。

   “没事的,鬼是不敢进屋的,门口不是有门神吗?”王大伯看着家人脸色煞白,猛吸了一口旱烟,安慰他们。

  王大伯家里男丁多,不怕事。今晚,堂屋里又燃起了大火。火烧得赤烈,蓝汪汪的火焰,烤得人全身热乎。一家人,围了圈儿,坐在四周,看着火盆闷不作声。小孙子,笑嘻嘻的,从墙角拿出几个山芋,直往火堆里扔。一下子打翻了烧水的铁壶。顿时,空中弥满了尘雾。

  “贼娃!”儿媳妇,一看煎了半天的千里光(一种植物)水,泼完了。挥手给了儿子一巴掌,“你看你手脚都冻成啥样了。”

  哇!哇!孙子大哭不止。

  “好了,吃花生,吃花生。”王大妈,从木缸里捧出一些花生来,抱过孙子,哄起来。

  王大伯,从坛里舀了一瓢自酿的苞谷酒,美美的喝了两口,接过王大妈剥好的花生粒,慢慢的嚼着。

   “大!老三的婚事咋办?他都三十岁的人了,”大儿喝了口酒,盯着王大伯。

  “你们别说了,我头痛。”三儿转身走进里房。

  大媳妇傻子似的笑笑,洗了脸,擦了雪花膏坐下。大儿瞧着那张霜打茄子般的脸,直犯胃。媳妇却不在乎,挨着丈夫,用润肤霜涂抹手上的裂纹。好像在说,再难看,灯一吹赛贵妃。

  “三儿的婚事真没办法。那里有合适的姑娘?但凡有点模样的姑娘都出门打工去了。少数窝在家里的,都是大字不识几个,瓜不呆呆,傻愣愣的,三儿又看不上……”老大灌了一口酒,呛得满脸通红。

  “哎!霞子,你姨表妹她怎么样?”王大妈摸着孙子的小雀雀,看着儿媳妇。

  “人家今年才十七岁,与老三差十几岁……”

  “那你舅表妹花妞呢?”

  “小花说她想嫁到县城里,说三儿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大媳妇气鼓鼓的,一用力把火钳掰弯了。

  “妈呀!没天理,她还那样说?自己也不撒泡尿照照,矮冬瓜、凹鼻梁、黑糙肉、短命相……”王大妈一听儿媳妇的话,气不打一处,一脚踢翻了身边的暖壶,热水洒了一地。

  “哎……”王大伯,猛灌了一口酒,大喘着粗气,去睡觉了。

  大家沉默了约一柱香时间,陆续睡觉去了。屋里顿时安静了,只能听到窗外的风声。

  睡了一觉的三儿,听着鸡鸣声醒来了。美美的抽了一只烟后,从床底掏出一只袋子。这是他辛苦攒下的苦工钱。打开袋子,他看了看那一沓沓钞票,数了数,会心的笑了,移民安置房的钱筹够了,离娶媳妇儿就不远了。

  穿好衣服,三儿走出院门,看见太阳从对面山尖慢慢升起,好圆好亮。护院的小狗放佛看出了老三的心意,挣断了绳子,撒腿向山下冲去。

  寒冷,被阳光挡住了,山涧传来鸟儿欢快的歌声。

  

    

  黄博

     

  春日的响午,小伙伴们聚在我家门前的苹果树下蹦来蹦去。一会儿拔一根草,一会掏出弹弓胡乱的射击,玩得可开心了。淘气的我折下开满花的丫枝来,围了圈儿,戴在头上。

  “小黑戴花圈儿啰!小黑戴花圈儿啰!”小伙伴见我的模样,便叫嚷起来。

   我一听,他们咒我戴花圈儿,气得拉开弹弓,朝他们射击。伙伴们见我射他,就齐还击我。我见斗不过,就往房后的竹林里跑。

  “有种的,别跑!”大伙儿你追我赶,闹得可欢了。突然,林外传来“啪!啪!啪!”的鞭炮声。大伙儿闻声,全都钻出了林子。我也不甘落后,如梭子似的窜出了林子。只见李二叔站在我家门前的苹果树下,放着鞭炮。

  “李二叔,我大呢?”我见李二叔回来了,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飞似的来到他身边。

  “老李回来了,我屋里人呢?”妈不知啥时,从屋里出来了,手里拎着水瓢,都囔着“烂心的老李,在我家门口放啥鞭炮?”

   “大嫂!”李二叔见我妈,喊了一声,便不再吭声,只顾放鞭炮。

  “咋了老李?”妈见李二叔不语,模样有点怪,心里直发毛。

  “妈,肯定是爸给我买枪,买糖了。”我啪的一声打开了李二叔身边的一个木盒。一看楞了,盒子里全是灰。

   “小祖宗,”李二叔见状,一把关上木盒。

   “死老李,是什么呀!”妈见状,便扔下手中的东西,跑了过来。

   李二叔不语,从上身的内衣口袋里掏出带体温的一沓大团结递给妈。妈看着被煤炭灰染黑的钱,直勾勾的盯着李二叔“我屋里人呢?”

   李二叔揉了揉眼睛,转过身去,点了支烟,使劲地吸了几口,“大哥......他......他......没......了......”

  “啥?”李二叔的话音未落,妈一下子晕倒在了地上。

  爸是为了家,才去挖煤的。他走时说,过年回家给我买手枪,买衣服......

  可是过年那天,他没回来,只有他让人捎回的一沓带煤屑的钱和一封信。爸在信中说他到苹果树花开时回家栽洋芋,点苞谷。

  哎!爸就这样走了。家里的重担全压在了妈妈的身上。不到五十岁的她,腰弯得像炸虾。双手瘦得似鸡爪,缩着,伸不直。我见妈的模样,就想哭。哥和姐见状,自动退学了。帮妈妈干家务,供我一人上学。可是妈依旧很劳累,家里依旧很贫穷。

  不久,家里交了好运。大表姐把姐带出山外打工去了。她告诉我妈,女孩儿在城市挣钱容易,甭担心。可妈总不放心,怕姐出事。每晚都给菩萨上一炷香,保佑姐在外平安。

  姐走了,家里很冷清,没有笑声。好在月底,就有了她的喜讯。她给家里寄了二百元钱和一封信。她让家里人甭担心。她在一个酒店里当服务员。此后,家里有了姐姐的不断寄钱,不但还清了债务,而且还买了一头小母牛。妈说小母牛好,既能帮家耕地,又能生小牛卖钱。哥很赞同妈的说法。我却异常痛苦,仿佛这头母牛就是姐。她为什么一去五年不回家?她到底在干什么?我告诉妈,我想去山外找姐。可就是不知道她的真实住所。怎么办?我一脸茫然。

  没想,这年冬,姐回来了。她长高了许多,似乎患了大病。头发被风吹得乱糟糟的蓬着,遮着一张黑黄干瘦的脸。身上裹着件旧风衣,呆立在家门口的苹果树下,盯着树枝发呆。

  我走近细瞧那苹果树,笑了。不就是南面向阳的丫枝上开了几朵白色的苹果花吗?

  

     

  黄博

  初冬晌午,天空刚刚换下婚纱,躲在身后的太阳就急不可待的出来了。圆圆的笑脸映红了整个大地,人们顿时感到暖和、舒适。

  今天是虎子结婚的大喜日子,门前打麦场上,围坐了许多亲朋好友,喝酒的、猜拳的、玩扑克的……可热闹了。

  不远处墙角边,两位俊俏的媳妇,低着头不知在嘀咕些啥。

  长舌妇,又在背后嚼舌根呢。李村长喜欢这俩人,虽然晚上叫门不开,可他从没放弃过找茬、骚扰。他去账房拿了两袋糖果,悄悄的来到两人身后,想给她们一个惊喜。

  “虎子大舅死啦!”

  “啥时间的事情?”

  “刚才……人都僵了。”

  ……

  “啥!你俩净瞎说。虎子大舅刚还在这儿送礼呢!”村长耳朵尖,树叶落在地上的声音,都能听见。

  “哎哟!你是鬼呀!吓死我了”李村长的突然出现,吓得俩媳妇一愣。

  “哈怂!大色狼!”

  “滚!”

   这么不给面子?李村长害怕这俩媳妇,又害怕老婆晚上在他脸上写“川”字。

  赶紧撤,再不走要出洋相,村长悻悻的离开了。

  虎子大舅家住在山沟垴大梁上。自幼家贫的他,父母去世的早,是他照顾着弟弟、妹妹长大成人。弟弟现在是公司老总,妹妹在镇医院上班,这是他一生的骄傲。

  虎子大舅到底怎么了!无人知晓。村民议论纷纷,猜测各异。

  李村长也百思不得其解,呵住众人,便转去了礼房。突然,他目光停在了礼簿上。

  回忆起虎子大舅这几天的行为,他明白了。

  虎子大舅可能是嫌自己礼金送少了,觉得没面子。

  为了送贺礼,虎子大舅贱卖了家里仅有的一头猪。来礼房一看礼簿,他傻了。虎子姑姑礼金都上万了,自己才带了几百块。

  舅舅的礼金应该比姑姑重呀!虎子大舅摸了摸兜里的钱,有些发愣。

  可礼,不能不送呀!

  他抽完第十锅汗烟丝后,再一次去了礼房,把那点家底都送出去了。盯着礼簿,他心里落差很大,连饭都没吃就会回家了。

  回到家,虎子大舅心里有说不出的难受,抠也抠不出来,挖也挖不掉。

  坐在自家门前的石碾盘上,他回想起弟弟、妹妹在一起团聚时的种种快乐。

  看着斑斑驳驳的碾盘,觉得那就是他自己,一个过时的古物。

  喝口酒暖暖身子,他拧开酒瓶,咕咚了几口,早忘了自己对酒过敏的事,躺在碾盘上睡着了!

  这一睡,就再也没有起来。

  他那里知道,外孙虎子压根就没嫌他礼金少,只是他自己心里上过不去而已。

  自打这件事以后,村里过红白喜事……送礼攀比的陋习渐渐消失了。

  

  为民轶事

  黄博

  忙了一晌午,李为民终于掰完了地里的玉米棒,便坐在水龙头前搓洗脚上的渍泥。他仔细的搓着,发出“滋!滋!”的声音,搅混了一池清水。突然,院里进来了几个大盖帽。

  “啊!朱所长,欢迎!欢迎!”李为民先是一惊,见是朱所长,紧缩的肌肉顿时舒展开来。

  “李为民,跟我到派出所一趟!”朱所长板着脸,掏出手铐。

  “怎么啦!”李为民一愣,僵住了。

  “怎么啦!有人告你滥砍村里经济林。”朱所长扬了扬手上村民们的联诉状。

  “这……”李为民脸色纸白,转身跑进了屋。

  “想跑?”两名警员飞速跟了上去。

  “呀!不是,我妈生病了,我给我姐打个电话,马上跟你们去。”李为民打完电话,就被押上了车。

  傍晚时分,派出所大院里驰进了一辆轿车。朱所长见是公安局局长的夫人,大吃一惊,忙上前请安。局长夫人没答理他,径直来到李为民面前。

  “姐!”李为民见是姐,无神的眼珠刹那间亮了起来。

  “朱所长!我弟弟就交给你了,我到娘家看看!”局长夫人丢下一句话,头也不回的走了。

  “这……”朱所长呆呆的盯着轿车驰出院门,不知所措。

  村民们见李为民被抓走了,高兴的唱了歌,放起了鞭炮。兴致正浓时,忽见李为民回来了。村里顷刻安静了下来,便大骂朱所长是猪,没有用……

  夜深了,李为民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想着朱所长的话“李村长,祝贺你没事了。只要我不上报,你毁了证据,万事大吉,”便笑了。又瞅了瞅枕边那两万块钱,心里不禁有些打颤,这是朱所长让姐夫推荐他做城关镇派出所所长的礼物。可姐夫刚当公安局局长,能办事吗?李为民没把握,决定天一亮就去找姐夫。

  几个月后,朱所长调进了城关派出所当了所长。在他调走的第二天,派出所调来了一位任所长。李为民得知他是朱所长的同学,不敢怠慢,备了酒菜,为他接风洗尘。任所长很是知趣,对李为民非常热情。一有空,就去李为民家玩。一来二去俩人成了无话不言,言无不尽的好朋友

  这晚,任所长提了几瓶陈年老窖又去了李为民家。嗜酒如命的李为民,见了好酒便狂饮起来。

  一阵狂饮,酒酣的两人便胡吹起来。任所长说自己偷卖过枪支、玩过女人……李为民不甘示弱,说他睡过十几个村妇、克扣过村里五保户的钱……

  “哈!怪不得你瘦成猴样了,想必你把钱全花在了村妇们的身上吧。”任所长拍了拍李为民,哈哈大笑。

  “没!没!嫖婆娘只是胡吹,我只用了一些钱给我姐夫跑关系了。”李为民醉摇着双手,语无伦次。

  “怪不得,你姐夫这么快就当局长了。”

  “是呀!这个社会,想当官没钱不行啊!有钱可以买官、可以玩女人、可以……”李为民说着说着就醉倒在了地上。

  任所长见机赶紧回到了家,连夜写了一封检举信,备好刚才偷录的口供,整理好平时积攒的证据,不等天明就去了市反贪局。

  几天后,李为民与他姐夫都被捕了,村民们高兴的放起了烟花,拍手叫好。再看新闻报道都乐了,任所长调到县反贪局当了领导,这下贪官们要遭殃了。

  

  疯老头

  黄博

  终于回到山阳县城了,我那颗紧绷的心,渐渐的平静下来。刚在西安买了辆新车,车况性能都不熟,一路不敢放势行驶。

  “小心前面那个疯老头。”老婆在副驾上不停地的提醒。

  “好的,知道了!”,话音未落,那疯老头竟一下子扑倒在车前。

  完了!完了!我拉紧手刹停下车,不敢开车门。

  “叫你慢点,你不听,这下完了。”妻子不停的嘟囔,刹那间泪流满面。

  疯老头不知咋样了,是撞伤了,还是……我不敢再想。

  “走哇!走哇!绿灯了!”我定睛一看,是那疯老头又出现在车窗前不断吆喝着。

  他没事,我一愣。

  “走哇!你看后面的车都堵起来了!”老头不停地敲打车窗。

  还有5秒,过去找个地方停下再说。我一加油门过了十字路口。

  不远处刚好有个车位,我停好车,想回去看看疯老头。

  “你傻呀!疯老头让你走的,你回去不是找死吗?”妻子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就是不让我下车。

  “你看那么多摄像头,如果疯老头有事,我们被逮住是要负法律责任的……”,经过几番争论,我俩来到了老头身边。

  咦?他不是疯子。走近了我才看清他袖筒上套的交通员徽标和手里的小红旗,他是交通指挥员,毫发无损地在那里指挥车辆行人通行呢。

  吓死我了!我拍了拍胸口,松了口气。

  “大爷您没事吧?我们去医院看看。”我鼓起勇气,叫住疯老头。

  “孩子走吧!我没事,刚才是我自己不小心摔倒的,不赖你。”疯老头说着又忙着指挥去了。一把拽住一对闯红灯的青年男女。

  “神经病!放手!疯子!”那对青年男女见老头脏兮兮的模样,挥手打脱了老头的手。

  “小姑娘别过去,现在是红灯。”疯老头一笑,又一把拉住正想闯红灯的小姑娘。

  “疯子!”小姑娘骂着,扭头一口痰淬在疯老头身上,转身跑了。

  难道他真是疯子?我问旁边看热闹的人。

  “是呀!这几天才来的,疯里疯气的,不是挡车就是拦人,人们都说他是疯子。”

  “走开了!都别看了!”这时,身着警服的交警来了。

  “你们交警管不管这个疯子!再不管,我们向你们领导投诉啊!”众人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说什么呢!你们知道有位年轻的交警为了救孕妇被撞牺牲的事吗?那位交警就是这大爷的儿子……”

  新闻我看了。那天有位年轻的交警,正在执勤。突然,有辆车不顾行人和红灯,肆意行驶。一孕妇腿脚慢,看着车辆朝她行来,无计可施。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年轻的交警冲上去推倒了孕妇,可他却被车撞飞了好远。

  听了这位交警的话,人们都低下了头。

  大爷见我还在,就说了扑倒在我车前的原因。那是绿灯马上要变红灯时,大叔见我的车没牌子,以为要闯红灯,情急之下就扑倒在了车前。

  看着大爷一脸的疲惫,我一阵心疼。

  过去我恨交警挡车、测速、查酒驾……碰上给我贴条的恨不得诅咒几句。但现在,这些恨意再回闪时,却让人觉得羞愧地抬不起头。

  我扭头看了一眼身后的老婆,她还在那哭呢!只是,一双注满泪水的眼睛一直停留在疯老头身上,那眼神里充满歉意……

【作者:黄博】  【发表时间:2017/1/17】  【打印本页】  【关闭窗口】  【浏览2174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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