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丽侠,陕西省精短小说研究会会员,中国闪小说学会会员、宝鸡市作家协会会员,中国闪小说72星座,先后在《国际日报》、《中华日报》、《当代闪小说》、《金山》、《茉莉》、《秦岭文学》、《牡丹晚报》、《宝鸡日报.副刊》、《渭南日报》、《梅州日报》、《监察文学》、《赤壁》等报刊发表作品,作品入选《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优秀文学读本.小小说卷》《中国闪小说年度佳作2014》、《璀璨星空闪小说的365夜》、《星光闪耀——2016中国闪小说佳作选》、《陈仓文化业书》、《西府文学榜》、《陈仓文学选》、《西府小小说选》、《火种文学》等选本,小小说《春天的希望》获得2007年宝鸡市残联征文三等奖,闪小说《离婚协议书》获得2014年首届“陀螺文化杯”中国闪小说大赛优秀奖,闪小说《蝴蝶结》获得宝鸡文学网首届年度文学奖小说入围奖。
您可千万别提钱
付丽侠
媳妇刚进屋,我的电话就响了起来。
“喂!大伟吗?我是你二爸,”电话那头喊。
“哦,你是?”我听出了这个熟悉的声音,可还是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二爸,就是你老家的二爸呀!”那头声音更大了,震得我耳朵发麻,脑海中立刻出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
“噢,二爸,你好吗?”我忙说,媳妇也忙凑了过来。
“下午我有点事要去找你,顺便看看你新买的房子,”电话那头喊着。
“哦,好吧,今天刚好星期天,我们都在家呐,”我忙说。
“啊!他又要来了!该不是又要借钱?”刚挂了电话,媳妇就吊着脸吼。
“人家又没说来借钱,你可别瞎想呀!”我劝着媳妇,可心里直打鼓:二爸呀二爸!你到底又来干啥?您可千万别提钱呀!
二十年前,我们刚结婚,二爸去陕南贩卖茶叶路过我家坐了一阵子,临走时支支吾吾地说他本钱不够,看我能不能给他倒点,我东凑西凑给了他一千块,至今石沉大海没了声响。
十年前,二爸又来我家,拉着哭腔说小女得了重病,要在西京医院治疗,医疗费得好几万块,看我能不能给他倒点,我红着脸,搓着手去求媳妇,好说歹说凑了五千块给了他,至今是有去无回。今天,二爸又要来,他到底又要给我出啥难题呀?
下午,门铃叮当地响了,我打开门见二爸戴着草帽,背着人造革黑皮包站在门口。
“二爸,来,进来坐,”我忙拉着二爸的胳膊让进了屋,二爸站在门口的垫子上双脚来回地搓着说:“大伟,我还是把鞋脱了吧!”
我忙说:“不用,不用脱鞋,直接进吧,”二爸又来回地搓了几下,才轻轻地踩在地板上走了进来。
“真干净,真敞亮,”二爸一边坐在沙发里一边环视着客厅。
“还行吧!城里的房贵呀,到现在还没还完房贷呢!”我给二爸点上烟,就开始给他亮耳朵了,心想:二爸呀!您可千万别提钱呀!
“噢,慢慢还,只要好好干,日子会越过越好的,”二爸吸了一口烟说。
“哎!城里的花销大,啥都要钱呐!”我给二爸边倒水边说。
“大伟,我这次来想请你帮个忙,”二爸说。
“二爸,我的孩子正读着大学呐,您……”我忙说。
“这个忙你一定得帮呀!”二爸严肃地说。
“您可千万别提钱呀!”这句是我不经意说出的,连自己都吓了一跳,水洒了一桌子,很快汇成小溪流了下来。
二爸看了我一眼,低下头又看了看那条小溪说:“大伟,二爸过去没少烦你,这是一万元,除了借你的六千块,剩下的四千块是我给你贺喜的,你买了新房子,孩子考上了重点大学,我没啥好表示的,这四千块就是我的一点心意了。”
我僵在那儿,直愣愣地望着那堆钱不知说什么好。这时,媳妇从卧室走了出来说:“二爸,你这是干嘛呀!我们不需要你的钱。”
“侄媳妇也在呐,刚进来时怎么没见你,我还以为大伟一个人在家呐!”二爸慌忙地站了起来说。
“这钱您收回去吧,我们不需要,再说,您来点钱也不容易,”媳妇取了四千块硬要塞进二爸的黑包里。
“看你说的,这不是把我当外人嘛!这几年二爸的日子过好了,种了七八亩苹果,还养了五头奶牛,一年下来至少挣这个数呐!”二爸说着伸出了十根粗糙的手指头。
“二爸,还是把这钱拿回去养老吧,”我放下水杯,也过来把那四千块钱硬塞进了他的黑包里。
“大伟,再这样我就没脸见你了,这钱是我们全家的一点心意,无论如何你也得收下,就算是你给我帮忙了,”二爸又把钱掏出来放在桌子上,站起来戴上草帽说:“我还有点事得去办,以后放假了多回家看看,现在咱农民的日子好着呐!”
二爸走后,我和媳妇看着茶几上那一沓百元大钞,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我的哥们曹操
付丽侠
“曹操!曹操!有嘛急事?”我气喘吁吁地赶到村东头的涝池边,见曹操正拿着一块扁平的石头溜水漂,日头已经升得老高了,树上的知了没有死活地扯着嗓子叫。
曹操猫着腰,斜眯着眼睛扬起了右手,石头就嗖地一下飞进水中,曹操拍拍手直起麻杆腰,大声地念:“东临碣石,以观沧海……”
切!大清早把我急咋咋地呼来就是念那破玩意。我一生气,一脚踹在他的屁股上,曹操一时没有站稳,就前后摇晃了几下咕咚掉进了水中。我哈哈地笑弯着腰揩着眼角的泪说:“你以为你真是曹操?月亮地里拉屎-----把自个儿也看得太大了吧!”
水面冒出几个泡泡后就没有了动静,我忙止住笑大声地喊:“曹操!曹操!你个死耗子,就装?!”水面还是没有动静,我急了跪在水边,使劲地瞅水里。水“哗”地一声,曹操猛地站在我的面前,他抹着脸上的水说:“哟!哥们,今天可真漂亮!怪不得脾气这么大!”我忘了曹操自小就在这水中玩大的,切!
“哼!都说姐漂亮,其实都是妆出来的。”看见曹操安然无恙,我顿时又来了精神,撂起水花将刚涂的口红、黑眉洗去,说:“看!这就是姐的真模样!”曹操笑得前仰后合,麻杆身子在水中打着颤。
“说!嘛事?”我瞪起眼拉着曹操上了岸。
曹操抖了抖浑身的水,背起手踱了两步,说:“明天……哥们就去广州打拼了!”他说这话时语气很缓慢,一字一顿的,说完直愣愣地看着我。
这句话就像榔头敲得我心疼,可我装着毫不在意的样子,“你爱去嘛,去嘛,关我屁事!”
“等着哥们!哥们要不了几年就回来接你,咱们一起去打拼!”曹操语气凝重地说,这话使我的眼泪都差点掉了下来。这时,曹操一改常态又哈哈地大笑了起来,“你可不能女大十八变,越变越随便哟!”
“屁!你当我是谁!”我又朝他的屁股狠狠地踹了一脚,曹操摸着湿漉漉的屁股嘿嘿地笑着。
一晃两年过去了,曹操像断线的风筝不知道飘向了何方,而我只能在村东的涝池边回忆着他的笑语。
那日傍晚,我正坐在涝池边看着水面滑动的虫子发呆。忽然,有人在我的脑壳上弹了一下,吓得我打了一个激灵,回头一看,曹操!
曹操转了一圈,白森森的衬衣扎在微凸的滚腰中,他胖了。
“曹操,你这个死耗子。”我急忙站了起来,不想一个趔趄,曹操忙把我的胳膊拽住,顺势往怀中拉,我忙推开他站稳身子。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曹操微笑着吟了一句。
“屁!文不对路,这几年你都疯哪儿去了?”我瞪起眼问他。
“哎!我在广州打拼赚了些钱,本想叫你一起来,可一个朋友和我合股开发了产品,结果全赔了!还欠了几十万!”曹操一脸的丧色。
我们都沉默了,妈呀!几十万呐!我的心上像压块石头,气都喘不过来了。天上的星星映在漆黑的水中一闪一闪的,似乎也愁苦不堪。
“你不要再等我了,还是找个好人家嫁了吧!”曹操的声音跟蚊子一般大。
“你说嘛!再说一遍!曾经的海枯石烂,抵不住好聚好散!谁等你了,谁爱等谁等!走自己的路,和爱情兵分两路!”我有点语无伦次地捂着嘴哭着跑了。
整夜我都是睁着眼睛,在漆黑的床上转辗反侧着。
天还蒙蒙亮,我就冲到曹操的家,拉起睡意未消的曹操吼:“有本事就再去闯一闯!别窝在家里装熊!你不是叫曹操吗?曹操都能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壮心不已,你呐?你呐?”我使劲地摇着他说:“如果我是你,宁可去碰壁,也不在家面壁!你瞧你这个熊样,活着浪费空气,死了浪费土地,不死不活浪费人民币!”我连珠炮似地说了想了一夜的话。
曹操仰起脖子哈哈大笑,他揉了揉眼眶说:“我知道你会来的!可没想到这么早就来!我也一晚上没睡,生怕你听了哥们的话,草草地嫁给了别人!”
嗐!这个死耗子,原来是诈我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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