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条
杨富安
西边的天空燃烧着一片火红的彩霞，树梢上那抹斜阳依然灿烂。
老李下班一到家，就兴冲冲地喊来老婆，说是有个重要的事情要商量。
老婆从厨房里出来，什么事呀，看把你高兴的。
我今天听一位同事说，有个老板，急于用钱，多方筹资，年利息给2分，咱给银行的存款取出来放出去吃高息怎么样？
老婆将信将疑地说，有这等好事？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舍不得儿子，套不住狼。我们试试吧。不信你去问问咱们楼上的刘局长，把钱放在企业里，一年得利息多少。
几天过去了，老婆像忘了这件事情的样子。
一天午饭的时候，老李提及此事，想听听老婆的意见。
老李没有想到，老婆很快地从卧室拿出一个鼓囊囊的小包，把存在银行的6万元全部取出来了。
老李笑呵呵地对老婆说，怎么想通了。
老婆将鼓囊囊的小包交到老李手上郑重地说，你可要稳重呀，不能放飞了。这是咱家多年的积蓄，是从牙缝里抠出来的钱。原来妻子悄悄地问过刘局长老婆，说是她家放高利贷已经几年了，得到的利息超过本金了。
上班的时候，老李找到同事，问那个老板是谁，可靠不可靠？
同事把那个老板的情况作了全面的介绍，并把那个老板给自己写的借条拿出来让老李看了看，老李心头的顾虑才算打消。
通过同事牵线，那个老板来电话告知老李，说是最低10万，否则划不着办手续。
老李陷入深深的思考之中。假如不放这笔钱，在银行里存款利息多少不言而喻，傻瓜才那样；假如放吧，现在的钱又不够10万元，那2分的利息是可观诱人的。
老李想来想去，一夜未眠。
那个老板又来电话了，说是明天拿不到钱，就不用他这笔款了。
老李犹豫不定，让妻子想想办法。
老婆说她的兄弟在烟草公司上班，这几年待遇不错，身边的钱花不完，咱们向他借4万元不就解决了吗？
对！还是老婆脑子灵，老李向妻子翘了个大拇指。
老婆一个电话，她的兄弟就开着车送来4万元，老婆执意要给利息，她的兄弟执意不要。自己姐姐借钱还要利息，不是没有了人情吗？妻子心里明白借钱做什么，实在过意不去，还是写了张借条，年利息1分。
老李和同事来到县城最豪华的宾馆，早有那个老板订了一桌丰盛的午餐在此等候。
饭桌上，老李拿出装有10万元的小包，那个老板让服务员取来纸和笔，当场写下一张借条：“借到李国荣现金拾万元整，期限一年，年息2分。”老板写好借条后，又从皮包里取出公司和个人印章，在借条上重重地盖上。老李接过借条，足足地看了大约有5分钟时间，心里美滋滋的。
正当三人举杯高兴时，老李突然想到一个严重的问题。假如借条到期对方不能还款付息怎么办？老李端起的酒杯又沉重地放下。
老板似乎看出老李的心思，拍着胸脯保证到，你大概不知道我公司情况吧，现有注册资金2000万，固定资产4000万，工人120人，年创利税270万元，专营矾矿开采加工，市场前景看好。像你这一点钱对我来说是九牛一毛，是所有借款中最小的数，你随时需要，给我一个电话，就把本金和利息还清，要不是你同事介绍，我还不用你这笔钱哩！
老李被老板的一番话说的面红耳赤，可还是心存一丝担忧。
这样吧，老李，假如你的钱到期我还不上，你把我楼下的宝马车开走。
老李一生工作30余年，勤勤恳恳，一丝不苟，小心谨慎，从未出现过什么差错。
老李听老板这样说，还是从包里取出那张借条，让老板在上面这样写道，“到期未能偿还本金和利息，以宝马车抵押。”
老板补充完这样的内容后，老李的脸上挤出一丝笑容，主动地端起一杯酒一饮而尽。
时光飞逝，岁月如河。一年很快地就到了。老李拿到2万元利息，心里甭提那个高兴劲，专门让妻子做了几个好菜邀同事来家里开怀畅饮，庆幸自己英明的决定。
老李尝到了甜头后，借条又一年到期时，老李主动不要现金，而是将利息2万元作为本金写到借条上。
商场如战场。由于矾矿市场价格的跌落，那个老板的经营效益开始下滑，资金链出现断裂。
同事交际广泛，机警多谋。当听到社会上传出那个矿业公司的效益日益下滑后，就及时索回了未到期限的本金。可老李生活如旧，照常上班，两耳不闻窗外事。
生活如一条奔腾不息的河流，有时平静，有时激流，有时拐了个大大的弯，谁也挡不住它向前奔流的目标。
老李的借条已经到期很长一段时间了，老李也没有向那个老板告知，依然平静的生活、工作。
直到一个大雪纷飞的日子，老李突感头晕住进医院的时候，才想起那张借条的事，就在病床上立即拨打那个老板的电话，语音提示，你拨打的电话已停机。
老李隐隐地感觉到事情的不妙，就急忙拨通了同事的电话。同事告诉他，因为自己的儿子要结婚买房，那张二十万元的借条本金和利息对方早已结清。
老李再让老婆四方打听那个老板的情况，得到的消息是企业倒闭，外债高达亿元，有人提起诉讼，老板潜逃，公安机关正在追捕中。
老李听到这样的消息，手中攥着的纸条慢慢地滑落到地板上。
（编辑 小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