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抉择
喊雷
傍晚时分，滔滔洪水铺天盖地而来！舍不得离开家园又终于不得不离开家园的刘大爷，看到洪水已经漫上桥面。才拄着拐杖，扶着桥栏杆，带着孙儿，小心翼翼涉水过桥。
走着走着，他突然发现原本好端端的桥栏杆有一两丈不见了，于是用木杖探试，才知道这座五孔桥中间的一孔已被洪水冲塌。多危险啊――要不是这断栏杆提醒，爷孙俩再往前跨出一步，就会双双葬身激流之中！
于是爷孙俩赶紧掉头往回走，打算爬上屋后的小山上逃生避险。
爷孙俩刚走过桥，就看见不远处有一辆汽车正朝向大桥开过来。险在眉睫！刘大爷当机立断，赶紧迎着汽车奔去，站在公路中间，频频挥动手中的木杖并大声呼喊：“大桥断了！”
然而不知为什么，车上那位留着长发的司机不仅没有因此停车，反而突然加大马力，不顾有木杖阻拦，快速绕过路当中的刘大爷，猛地冲上断桥，在刘大爷雷喊风吼般的“啊呀” 声中冲入河底……
“爷爷，这位叔叔为什么要自己寻死？”
“孩子，你不懂。他不是寻死，而是求生！他加大马力是为了尽快逃离险境。”刘大爷一边惋惜地拾起被车碾断了的木杖。一边说。
“你给他挥手，他为什么不肯停车？”
“风雨声太大，他也听不到我的喊声，他误认为咱爷俩要搭他的车逃难。他不愿为咱们耽误他宝贵的时间。可是他哪里知道前边等他的是一条死路！唉，可惜我的木杖太短，没能挡住他。”
“他怎么碾断你的木杖？”
“这是非常时期。别说碾断了一根木杖，甚至还可能把我撞倒，从我向上碾过去呢。”
“爷爷，洪水越来越大了，咱们还是快上山去吧。犯不着在这儿拿生命去冒险！”
“我还要等一等。你听，远处又有汽车开过来了。我还得在这儿拦车，把大桥断了的消息告诉他们。你先抄小路上山，别在这等我。”
“如果他们还像刚才那位叔叔那样，甚至对着你开过来怎么办？”
“不能这样想。世上的人不一样。如果再过来的司机仍误认为我要搭车逃难，却愿意把车停下来，那么他就能因此而得知这一险情，同时也会大难不死。如果……如果他不肯停车，一意孤行，硬要去死，咱挡也挡不住。是死是活，现在只能让人家去选择。但是我绝不能见死不救！”
正说话间，又一辆汽车驶近了大桥。
刘大爷猛然推了孙子一掌，吼道：“你――快走！”紧接着几大步跨过去，视死如归地又一次站在了公路中间。
废物
文/喊雷
华山五厂扩建二号厂区后，余下了五块水泥预制板堆放在新厂房旁边。厂里打扫卫生的人问厂长：“这些废物该咋处理？”厂领导笑道：“咋处理？难处理。卖，没人联系买家；真卖了，收下的钱还无法做账。如今又不能建小金库。咋处理？你们看着办吧。”于是这些有碍观瞻的预制板就被当作垃圾搬出工厂，堆放到了厂区墙边的空地上。
这年夏天，厂区附近的村庄有一座小石桥被山洪冲塌。村民找这里的村长修桥。此时村长就想起了这墙根下的那些预制板。他想废物利用——把这几块预制板拼架在小溪上权当桥梁。于是他就去找华山五厂的厂长说了这事。厂长说：这几块预制板早就不是账上的财物。你不来找我，运走了就运走了，我权当不知道，我不知道自然就不会有人追究。今天你既然来给我说了，这事情就不一样了，我若让你运走，我就有了一分责任。你用它来铺成桥，人来车往，今年不断明年断，车毁人亡，谁负得起责任？因此我不同意你拉去铺桥！”村长暗忖：此言有理。厂长就是想得周到呀。我咋就没想到呢？
于是这一堆预制板就在厂区墙外边堆放了好几年。因为没有大型运输工具，谁都无法搬动它。春夏秋冬，日晒雨淋。转眼就过去了好几年。
后来，一个拾荒人仔细观察，终于明白这些预制板原来是厂里丢弃的“废物”，于是就大胆地用他那小小的榔头敲打。三五天之后，这一堆预制板就变成了一堆碎石渣。预制板里的钢筋理所当然地被拾荒人卖给了废品收购站。
废品收购站里的废钢筋，被附近的渭滨水泥预制板厂廉价购去，经牵引拉直处理后，便制成了质量完全合格的崭新的水泥预制板。
华山五厂今年要扩建厂房，从渭滨水泥预制板厂又购买了一批预制板。这批预制板里用没用拾荒人卖的那些钢筋，就没有人知道了。
喊雷，中国作协会员，陕西省精短小说（小小说）副主席，曾连续三年获得《微型小说选刊》优秀作品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