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台小小说艺术委员会
邢台小小说(微型小说)艺委会即河北小小说艺委会邢台工作站,成立于2011年8月6日,现有会员28人。顾问路坦熹(路英俊)、待月西厢(荣玉奇)、刘丙绪,主任李荣(李孟军),常务副主任王老大(王庆斌),副主任豆浩(尹京娈)、孟庆果,秘书长飞扬(王彦辉),副秘书长蓝田(王娟)、村中小芳(王新芳)、王素敏。
我要杀人
李孟军
我做出了一个重大决定,我要杀人!
我杀人是为了除恶扬善,为救黎民于水深火热之中,我要大张旗鼓的去杀。
第一个要杀苟村长,这个狗日的欺软怕硬,专门欺负老百姓。这次欺负到老子头上来了,低保户中竟没有我,土管局局长的几个兄弟是低保户,住着高楼的王二、年轻的刘寡妇也是,而最穷的牛老汉为啥不是?
谁都知道牛老汉穷得叮当响,无儿无女。牛老汉不是也就算了,我为啥不是呢?狗眼看人低,我一定要杀掉他。苟村长可能知道我要杀他,在大街上看到我就会远远躲开。躲过初一躲不过十五,宰掉你是早晚的事。没成想,这天晚上这小子竟然送上门来了:“今天没事,找老弟喝几杯。”他边说边把自带的酒菜放到桌上。
哼,想跟老子下套啊,我倒要看看你小子耍什么花招?苟村长边给我敬酒边满脸泪痕诉苦:“兄弟,老兄这个村长不易啊,太难了!什么事都得想到,什么人都得照顾到。”看着可怜兮兮的苟村长,突然感觉苟村长的确不容易,俗话说一人难称百人意嘛。苟村长从兜里掏出一张扶贫表格:“就是再难,我也不会忘记兄弟你的。”
我激动地握着苟村长的手说道:“你是我哥,是我亲哥!”
苟村长成了我亲哥,我当然不会杀我亲哥了。我要杀刘黑子,刘黑子为了赚黑心钱,开了个窑厂,把上百亩良田挖成了大坑。好多人告状,却没告倒这个窑黑子。开始大呼小叫的土管局,最后好像都跟刘黑子成了亲家。妈的!都是些什么玩意?要杀刘黑子的事马上童叟皆知。我还没有去找这小子,这小子倒来到我家。“老侄子在家吗?”刘黑子看到我拉住我的手:“我跟你爹是莫逆之交,咱们可是一家人。你要知道叔叔不容易啊?”
看着饱经风霜的刘黑子,我感觉刘黑子的确不容易,刮风下雨别人往屋里跑,他要往外跑。“老侄子是个通情达理的人,如果不是我的砖窑厂,老百姓拿什么盖大楼……”刘黑子的话句句在理,我频频点头。刘黑子把一个条子递给我:“听说老侄子要翻盖房子,刘叔送给你的十万块砖,请老侄子笑纳!”
我紧紧握住刘黑子的手:“你是我叔,是我亲叔!”
刘黑子成了我亲叔,当然我不会杀我亲叔了。我要杀豆筋厂的老板刘胖子,为了赚黑心钱往豆筋里面掺胶。你掺就掺吧,反正老子也不吃豆筋。令人不能容忍的是,这小子有了钱了到处玩女人,村里大闺女小媳妇没有他不打主意的,村里好多人都让他给扣上了绿帽子。要杀刘胖子的事马上满城风雨。一天我正在大街上转悠,一辆小车停在我的跟前,里面露出个大脑袋。刘胖子!我不由得往后退了两步。还没等我反应过来,早被刘胖子一把抓住塞进了车里。我被刘胖子拉倒了洗浴中心。没有想到还有如此胜过天堂的地方,小姐柔软的手,白嫩的皮肤,我陶醉了……
我成了村里的有名的大忽悠了,村民们都知道我只会吹牛,谁见了都数落我,这不一个八九岁的小屁孩也敢教训我:“你整天叫喊着要杀人,你杀过几个人了?”小屁孩说完嘻嘻哈哈地跑开了。不行!我一定让大家明白我不是在吹牛。这次我让大家说我该杀谁,大家口径一致:“王二混!”
王二混是我印象当中跟我关系最好的一个人,但是人们要他死肯定是有原因的,譬如王二混游手好闲、助纣为虐、玩弄女人……罄竹难书。
为了让老百姓对我刮目相看,这次一定动真格的。我把大砍刀磨得贼快,几乎每天手拿明晃晃的大砍刀,在大街小巷寻找王二混。王二混好像蒸发了一般,踪影皆无。更让我纳闷的是那些希望我杀掉王二混的村民,看到我都像避瘟神一样远远躲开。看来王二混肯定在他们跟前说我坏话了,情况紧急事不宜迟,我一定要尽快找到王二混,先下手为强,否则将会遭到这小子的暗算。我突然感觉危机四伏,我在明处王二混在暗处,防不胜防啊!现在走在大街上恨不得脑后长出一只眼。
这天我正在大街上转悠,突然一辆汽车停在我跟前。我还没有明白过来,从车上下来几个白衣人,不由分说,夺下我手中的砍刀,然后把我按倒在地,其中一个白衣人手拿针管向我走来。看来我是在劫难逃了,这帮人肯定是王二混花钱雇来的。
第二天我醒过来时,我的四肢被固定在一张大床上,我试着动了动,动弹不得。王二混如此狠毒,他当然不会让我痛痛快快地死了,他要折磨我!我放声大吼:“王二混你个王八蛋,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骂了半天也没有一个人理我。
在我又气又恨又急的当儿,外面传来小声的议论:“这个王二混精神病越来越严重了,竟然嚷嚷要杀自己……”
李孟军,笔名李荣。任多家网站小说主编、编辑或版主,《小小说大世界》编辑。著有中短篇小说《新官上任》《老闷买媳妇》《空》等5部,中篇乡土散文《大水叔》以及微型小说、闪小说200余篇。曾获首届汉语蚂蚁小说“金蚂蚁奖”获佳作奖及“2010年中国蚂蚁小说七天王”称号。短篇小说《女人真可怕》获中华诗词网络短篇小说大赛一等奖,多篇作品在《小小说大世界》《金山》等报刊发表。
开闸
王庆斌
去冬无雪,今春无雨,电视上说,今年遇到了50年一遇的大旱。
河滩里500多亩麦田,早该浇返青水、灌浆水了,可河断流了,井枯竭了,旱魔肆意折磨着无力的麦苗儿。
眼下过了立夏,东川口的乡亲们抬头看看天,天是蓝的,一丝云彩都没有;低头瞅瞅地,地是黄的,十字八道的全是旱缝。
“日恁娘的,莫非绝收要饿死俺?”土改爷磕打着烟袋杆子骂苍天。
解放叔接了话茬:“骂天逞能算个球,有本事让王老大给咱开闸放水呀!”
“是呀,去求求老大吧!”
“老大肯定听你的,去呀!”
“土改爷,俺们跪下求你了!”
乡亲们呼啦围住了土改爷。
土改爷是村里的老支书,虽说卸任都二十多年了,可他还是村里的主心骨。村里谁家遇到大事、难事,还要靠他出面解决。
土改爷犯了难。
“都滚回家吧,让俺拉下老脸去求他!”
土改爷辈分最大,他说话总是骂骂咧咧地。文革时,公社主任来村检查大批判,他也那样说话,结果让他进了学习班,学了仨月。还是没治住他那毛病。
最终,土改爷还是去找王老大。
王老大住在河坝,吃在河坝,天天守着河坝。河坝是他的命。
河坝上面是两座荒山,当年分地到户的时候,王老大刚接了土改爷的班,当了村支书。老支书对新支书传授规矩,分东西,最后剩下的就是支书的。
结果分地分山剩下了川口这两座荒山,归了老大,承包书上写着50年不变。
川口是风口,是洪道,不长庄稼不长树。
土改爷匀给老大一块地,老大全家才有了口粮。
老大带领着全家人干了八年,在川口山下的山凹筑起一道河坝,宽十尺,高八丈。截住了洪道,蓄水三年,那川口变成了碧波荡漾的小水库。去年投了红鳟鱼苗,老大石板房就盖在河坝上,天天伺候着那些鱼苗儿。
“老大,爬出来!”土改爷气虚喘喘的喊。
老大正在拌鱼食,停下手,“叔,小鱼才一乍长,你心急个啥,长大了天天给你送鱼吃,还用你来拿?”
土改爷吧嗒了一锅子旱烟,气儿才喘匀,“谁来给你要鱼吃啦?给鳖俺也没心思吃!”
“那你老来干啥?”
“随我下山,有大事哩!”土改爷拽着老大就走。
老大扯着门搭吊不松手:“俺还没喂鱼哩,有事你就说呗!”
“你去不?”土改爷举起了烟袋杆。
老大松了手,他明白,土改爷打也打得,骂也骂得。
土改爷背着手在前面走。老大低着头在后面跟,谁也不说话。走到河滩麦田地,土改爷不走了,一屁股坐在地下喘粗气儿。
老大也累了,坐下歇脚。
南风佛面,火辣辣的,是干热风。熏得人口干舌燥。脚下的嫩草黄了尖儿,眼前的麦苗打了蔫儿,晴空万里,没一丝儿云彩。
土改爷一口接一口地嘬着那玉石烟嘴儿,就是不开口,足足有一个时辰。
远处的知了叫的心烦,老大顺脖子流汗,陪着土改爷干耗着。“叔!说,到底有啥事儿?”
土改爷不知道啥时候起了一嘴燎泡,他从嘴里拔出那烟嘴儿,眼眶滴下串浊水,哀求老大:“老侄子,叔快渴死啦,救救老叔吧!”
老大没见过土改爷掉过泪,伤过心,忙扶起土改爷,“叔,俺立马给你买矿泉水喝,管你个够,行呗?”
土改爷摇摇头,“俺不喝那水!”
“那俺给你喝蜂蜜水,沾不?”
“俺也不喝那水!”土改爷摆摆手。
“那你老想喝啥水?说,俺一准让你喝个饱!”老大说的心诚。
“老侄子说话当真?”土改爷问。
老大躬身回答:“俺都60了,还能哄叔,你就说吧,俺听你的。”
“俺想喝你水库里的水!”土改爷一字一顿地说道。
老大一听,吓得汗水滋滋地冒:“不,不,不能啊!”
“你想见死不救,饿死一村老小吗?还当过支书哩,撒泡尿照照,配吗?”土改爷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我的鱼,鱼,咋办?”老大追着问。
“你爹为救乡亲们把命都给了日本兵,一库破鱼比乡亲们的命还主贵呀?你个混账东西!”土改爷连说带骂发了火。
老大不敢问了,也无话可说了。蔫儿蔫儿地回到了河坝屋。
老大没吃饭,也没喝水,孩子们谁劝他,他就骂谁。他独自在河坝上坐了一天一夜,头发竟全白了。
老大深深吐出一口气,站起身来,使出浑身力气旋起了水库闸门,那鱼儿随着清澈的甘泉欢快地跳跃着奔向干渴的麦田......
王庆斌,男,邢台市作协会员。上世纪80年代即发表微型小说作品,后因故停笔十多年,2008年起恢复业余写作,出版有《王老大作品集》一部。
美丽的拯救
尹京娈
我被调到了另一所学校,距家远了许多,要提前二十分钟上班才行。
习惯问题,第一天饿着肚子来到学校,饥肠辘辘的到校长室报道。校长五十开外,白白胖胖,蹲在办公椅里,笑起来一脸佛像,少见的平易近人。
当我得知以后要放弃心爱的语文,改教数学时。苦苦哀求校长是否能让继续教语文。佛一样的笑脸继续着他的笑,却冷冷地蹦出两个字,不能!
办公室是一间低矮的小南屋,同屋还有一老师,大家都叫她顾大姐。
我这人憋不住事,当天就把顾大姐当知己了。一肚子的烦恼一股脑道个精光。顾大姐很大姐地说了一句,换位思考,就当展示自己才华的时候到了。顾大姐说这话时,脸上静如湖水。
一把麦秸火顿时熄灭,往日的笑容又挂在眉梢。
如今家长狠劲重视教育,所以天天接孩子时有家长和我交流。让他们满意后,才带儿子匆忙回家。锅冷盆凉,拿出手机欲给老公打电话,发现一条短信:有饭局,不回家吃饭了。
一股无名火欲从喉咙喷出。看看儿子,强压怒火。给儿子拿出书,让他做作业。然后,挽起袖子,扎上围裙,开始了锅碗瓢勺交响曲。一曲结束,再看儿子,趴在桌上睡着了。
差十分零点,随着开门声,卷进醉得一塌糊涂的老公。
无名火再次燃起,我高叫着,你是狗屁男人,还让不让人活了。老公用力举起手,想做解释,嘴不听使唤,手又无力放下。当老公第三次举起手时,哗--一股酒臭的恶浪向我扑来......
我高叫着,把趴在沙发上的他掂起,扒个精光,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他扔到书房的床上。这时清醒了许多的老公奋力撑起,还想给我解释什么。我郑重警告他,下次再喝醉,死在外边也不许回家。
第二天到学校,第一件事就是向顾大姐诉苦。
还是那湖水,顾大姐平静地说,男人有时候得当孩子养,该原谅的时候得原谅,“死”字可千万不能出口,他们毕竟是咱们的天和地,没了天地的日子不好过。
一场大浪滔天的风波就这么偃旗息鼓了。我开始羡慕顾大姐的善良大度,反思自己的凶神恶煞。
有一天,放学后顾大姐包落学校了,正好顺路,我就给她送家里了。
进门后,顾大姐书桌上方挂的那张遗像,着实吓坏了我。见我吃惊得样子,顾大姐还是那样湖水般平静地说,年轻时,我比你的性情还火暴,为改所教科目与校长闹翻了天。
顾大姐深情地望一眼镜框中的丈夫,十年前,他喝醉了,我的一句气话,去死吧你,使他跌跌撞撞冲入夜色,再没回来……
顾大姐的眼睛像湖水那样蓝、那么平,看不出一点的儿的杂质与皱褶,也许这就是风浪过后的境界。
我的湖水开始风起浪涌,孩子般地扑入顾大姐的怀抱,说一声谢谢你的拯救,已泣不成声……
尹京娈,柏乡县作家协会主席。曾在《百花园》《微型小说月报》《小小说月刊》《天池小小说》《金山》等报刊发表作品数十篇。
期盼
孟庆果
大胜大学毕业后,在城里逗留了一年,高不成低不就。几番周折也没找到合适的工作,只好垂头丧气地回到了村里。
大胜的父亲是十里八乡一顶一的屠夫,杀起猪来干净利落,一刀毙命。看到儿子灰溜溜回来了,呵呵一笑劝道: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没活干就帮我卖肉,活人还能让尿憋死?
大胜在小屋里躺了三天,也想不出有什么体面的工作可做,只好嘟哝着嘴在街边摆了个卖肉的摊子帮父亲卖肉。
大胜虽然摆摊卖肉,心还在城里,没生意的时候,总爱翘着二郎腿翻看报纸上的招工启事,他不甘心自己一个本科毕业生干大老粗干的活。
这天,大胜的肉摊前来了一个老者,看穿衣打扮就知道是有钱人,老人一脸慈祥,一见面就问“听说你是大学生?”
“是啊,如假包换!”大胜喜滋滋地拿出大学毕业证炫耀着。
“很好,很好!”老者没有买肉,意味深长看了看他,走了。
几天后,一辆小车停在大胜的肉摊前。车上下来三个人,前面正是前几天来的老者。另一个是中年男人,老板模样,两人后面跟着一个年轻小伙子。
“你是大学生?英语过四级没?”中年男人问道。
“俺都有六级证书呢!”大胜看着眼前的老板模样的中年人,感觉自己出头的日子到了。看来是金子,总会要发光的。
“很好,很好,小伙子,好好干!”中年人拍拍大胜的肩膀。汽车吐出一溜烟,跑了,大胜愣在原地,半天没回去过神来。
大胜眼巴巴地盼着老板再次光顾,可是半年过去了,老板就像蒸发了一样再也没有来过。随着时间的推移,大胜把这件事淡忘了,一心一意做他的生意,只是晚上有时候睡不着,会想起那个老板。
还别说,大胜还真是做生意的料。一年后,大胜的肉摊发展成了鲜肉门市,经营着多种肉品,生意非常红火。
这天午后,大胜正哼着小曲清洗案板,一中年男人提着一盒包装精致的点心,停在肉摊前,激动地握着大胜的手说:“恩人啊,谢谢你!当初我儿子没考上大学,精神受了刺激。幸亏你救了他啊!”
大胜直着眼看来人,依稀认得,那人正是他日思夜盼的老板。
孟庆果,女,小学教师,小说、散文、诗歌散见于多家报刊。
虎嫂
刘丙绪
1957年,我在金桥镇工作,耳闻目睹了虎嫂的事。
我不知道她的名氏,只知道人们称她为“虎嫂”。
虎嫂杀猪卖肉。不管多肥壮的猪,扑腾、叫唤得多吓人,她一刀进去,保管丧命。
镇上每次唱戏,都要把虎嫂请去。她就早早把猪杀好,一切收拾停当,让男人在小店卖肉。男人外号“老蔫”,干活慢,窝囊。她曾命令男人学杀猪,可他拿起刀子,手就不停地颤颤。她常把男人训得一愣一愣的,但男人并不感到委屈。
虎嫂把门检票,六亲不认。
开戏后,虎嫂握着手电筒,在观众中巡视。倘若有人胆敢拥挤或吼喊,她像蒲扇似的大手就会钳住他的胳膊,把他拉出剧场。就是对付粗壮的汉子,也如同手捏烂杏。
一次,县里来了个剧团,主演的艺名叫“八岁红”,把人都看迷了。人们说,不吃饭,不上工,不能不看八岁红。镇长亲自去请,那剧团也不肯来;理由是:镇上戏院条件差,观众站着看戏,秩序不好维持。镇长一拍胸脯、竖起大拇指说:“你们知道是谁维持秩序吗?是只老虎!”
剧团来了!
戏院内没有宿舍。虎嫂家是镇上有名的干净户,厕所在院墙外,家中空气好。八岁红和为她保管戏装的娘就安排在虎嫂家住。头一天上午,八岁红把住处安顿好去解手。虎嫂又把戏院打扫了一遍,打扫得旮旮旯旯像水洗过一样。回家路上,看见三个小家伙,其中一个蹑手蹑脚到在厕所后,胳膊一抡,调头就跑。八岁红一声尖厉地叫。虎嫂飞跑过来,抓住那个到厕所后的小家伙--九棍。九棍娘外号叫“下蛋鸡”,生了九个小子六个闺女。
八岁红娘出来了,满脸愤怒:“谁往厕所扔砖头了?溅了俺闺女一屁股屎。要是扔到头上,那还了得!俺去找团长,不在这里唱了!”虎嫂火冒三丈,啪啪往九棍屁股上打,疼得九棍惨叫。霎时,九棍的半个屁股肿得比那半个高出半尺。下蛋鸡得到那两个小家伙报信,已经跑来,像只斗架的鸡,脖子中的毛都竖立起来了:“你凭啥打俺孩子!”“因为你孩子不学好,给咱镇上丢人!”虎嫂的高喉咙大嗓门,招来了很多围观的人。人们纷纷跟下蛋鸡吵起来。这个说,你们光管生养,不管教育,你们的孩子都欠揍!那个嚷,剧团要是走了,就不怕大家的唾沫淹死你!下蛋鸡眼见炸弹扔到了公共厕所里--激起了民愤(粪),软了,拉拉虎嫂的衣袖说:“一碗水泼到地上了,你说,该咋办吧?”虎嫂说:“马上拉着孩子去道歉,把人家的衣服洗十遍,再给5块钱赔偿费。”
我一听,不禁打了个寒战:我每月的工资才26元,让九棍家拿出5块钱,那不是狮子大开口--吓人吗!下蛋鸡说:“俺家哪有钱啊!”虎嫂把粗胳膊一挥:“没钱?快去借!”下蛋鸡说:“俺去哪儿借呀?”虎嫂说:“走,到俺店里拿!”
八岁红没有走,也没要那5块钱。下蛋鸡还钱时,虎嫂只收下4块钱,说:“你领九棍去诊所看看,1块钱不够,回来再拿!多了,不用退!”又回头瞪了九棍一眼,“以后再不学好,打折你的腿!”
那年,张村大会的头一天,虎嫂去卖肉。刚过午肉就卖完了,她骑着自行车往回返。天特热,一路上不见一个人影。路过大树林时,听到有人喊“救命”,虎嫂吼声如雷:“住手!”震得树叶纷落。到跟前,见一彪形大汉手中持刀,一年轻女子还躺在地上,正哆哆嗦嗦往上提裤子。虎嫂怒目圆睁。大汉一看,是个长长头发的,不再心慌:“你少管闲事,不然,老子把你也弄了!”虎嫂喝斥道:“你敢老虎嘴里拔牙!”那汉子怪叫一声,举刀向虎嫂扑来。虎嫂飞起大脚,汉子的刀哐啷一声掉到地上。虎嫂虚晃了一下手中的剌肉刀,又飞起一脚,正踢到汉子的裤裆中。汉子打着滚喊疼。虎嫂急忙从车篓里拿来绳子,把汉子绑起来,放到车后座放猪肉用的木板上,就用绳子捆。汉子变成草鸡了,问:“你要干啥?”虎嫂说:“把你送到公安局!”汉子苦苦求饶:“俺还没占上她的便宜,你就来了。你一脚踢到俺的命根子上,现在还疼得难忍。你高抬贵手,算两清了吧!”虎嫂说:“没门!要不是有国法,见了你们这号人,我见一个骟一个!”
虎嫂的这些事,已在我脑海中形成永不飘逝的记忆。
刘丙绪,男,河北省作协会员。迄今在《百花园》《中国校园文学》《当代小说》《天池》等报刊发表微型小说多篇。《一个带夫改嫁的女人》《这回结婚不算》曾获《人民日报》大地副刊三等奖。著有作品集《亲情交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