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德先,笔名望海潮,云南省曲靖市陆良县人,中学教师。自2014年始,尝试文学创作,涉及诗歌、散文、小说等文体,计三十余万字。2015年加入陆良县作家协会,并开始先后在《爨乡文艺》、《当代原创文学》、《春城晚报》、《昆明都市时报》、《三门峽日报·今日渑池》、《丹荔》等省市县报刊发表散文、小说、诗歌作品。
戒 指
“你走吧!”袁敏穿着粉红睡衣,低头半坐床边,雪白的香肩微微抽搐,“我想一个人静一下。”她说罢抬头看着丈夫张炎,两道目光像迷朦的灯光幽幽地射在张炎的身上。
张炎心头一震,躲闪着妻子的目光,像做了什么亏心事一样,低垂下头。是走开还是留下?张炎忐忑着思忖着,最后觉得还是走开好些。妻子袁敏是一个脾气倔强有主见的人,不是轻易就能被说服的,现在说什么她都不会听的,倒不如让她静一静。“也好,那你休息吧,我出去买点东西,”张炎小心翼翼几乎是用颤颤的声音从舌尖滑出这句话来后,见妻子仍不吭声,只好慢慢挪出卧室,抓起客厅沙发上的一件外衣披在身上走了出去。
小区一片宁静,几户人家的灯光从屋里钻出窗来,疏疏淡淡洒在院里。院中间有一座假山,围绕假山的树木影影绰绰,秋风一吹瑟瑟抖出“沙沙”的声响,夜空灰暗,铁幕般罩在几十幢高楼的屋顶之上。张炎仰头深吸一口气,又狠狠地像吐一只苍蝇似的“噗”地一声吐了出来,此时,他黑里透红的脸上挂着两行清泪,他不明白,自已并无什么大错,为什么他深爱的妻子今天一回到家就愁眉不展长吁短叹起来,甚至还暗弹珠泪呢?女人啊!究竟藏着什么样的心思?张炎边想边走进假山,在亭子里的石凳上坐下。当前,最迫切的任务就是理清纷乱的思绪,弄清妻子黯然神伤的原因。
妻子与他是网上认识的,当时他俩都在云南大学读大三,他是中文系的,妻子是外语系的。虽然同校,也不知擦肩而过了的多少回,却从不相识,也许是缘份未到吧。
张炎清楚地记得2010年12月25日的那个夜晚,那是一个美好的终身难忘的夜晚,宿舍里,其他同学都外出了,只剩他一人百无聊赖地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为打发时间排遣寂寞,他拿起手机打开微信。在微信附近,一张美丽的头像映入眼帘,金色的披发,粉嫩的脸蛋,一只玉手纤指撩发,双眸似两颗星星,闪烁着摄人魂魄的光芒,红红的唇边浅笑盈盈,似徐徐春风泛起,让人意乱情迷。好美的女孩啊!张炎怦然心动,细看个性签名,一首禅诗闪亮跃出:“身是菩提树,心如明镜台。时时勤拂拭,勿使惹尘埃。”读着禅诗,一阵狂喜涌上心头,他不由地赞叹:“好美的禅诗!”并作为招呼用语发给了对方。很快,有了回复:“谢谢你!你读懂了我!网络虽然虚拟,却是心灵交流的圣殿,我会以诚相待,认真对待每一个关心爱护我的人,祈盼好人一生平安!”张炎又是一惊,好一个率直的女孩,与以往网上见过的女孩大不一样,他不禁好奇起来。与她约定好网上见面的时间,自此,他们每天都会在相同的时间,虚拟的空间,用最真诚的心相互交流着,畅谈着。渐渐地两人互相仰慕起来,往来的信息字里行间涌动着浓情蜜意。
转瞬到了元旦,女孩约他晚上见面,张炎如约来到会泽院附近的银杏大道。那时朔风凛冽,两旁的银杏树只剩高大的枝干,屹立于晚霞之中,银杏树下则是绽露笑脸的一树树茶花,花旁条凳上正好坐着一个长发飘逸的女郎。张炎远远看着那个女孩的背影,觉得有些熟,换个角度再走近一点,终于看清了那个长着茶花一样的娇羞脸蛋的女孩,她不正是网上与他相恋的那个女孩嘛,因在网上互发过照片,所以只轻轻一眼便认出了对方。
与此同时,女孩也认出了张炎,立即起身迈着修长的腿子轻盈地向张炎飞来,像一只蝴蝶似的。张炎既高兴又胆怯地打着招呼迎了上去:“你好!……我叫张炎!”
“我知道你是张炎,网上聊天时你告诉过我,我也把我的名字告诉了你,那你该知道我是谁吧?”姑娘笑看张炎,“还真是个帅哥啊!网上相识之后,我打听过你,大家都说你很优秀,我也暗中观察你好长时间了。请你别见怪,网上的东西虚虚实实,如雾里看花,我不能不慎重。”没等张炎回答,这姑娘又说开了,“看你这傻样,难道只知我网名,不记得我真名了。我叫袁敏,曲靖宣威人。”
张炎有些手足无措,心中暗道,这女孩真够外向的,说起话来滔滔不绝,声音甜润得像蜂蜜似的。张炎的脸“唰”地红了起来嗫嚅着说:“袁敏同学,我当然……记得你……,我很高兴!……能做你朋友,我求之不得!我是曲靖陆良的。”声音小得几乎连自已都听不清,张炎真恨自已,事先不是在宿舍里预演了好多遍,怎么一上台就慌神了。
“好啦!好啦!别说客套话了,不请我去哪儿坐坐?”袁敏盯着张炎笑问。
张炎此时已稳下了神,怦怦乱跳的心也不似初时那般跳得厉害:“好啊!我请你去喝茶,翠湖边袁嘉谷旧居,环境幽雅,好多人都喜欢去那儿。”
来到袁嘉谷旧居,他们选了一临窗的雅间坐下,点了壶大红袍,不一会儿,服务小姐端上茶来放到桌上,鞠了一躬说:“二位请慢用!”二人异口同声点头致谢。
喝茶不是目的,相会谈心才是目的,只不过选择最佳的方式以达到最好的目的。两人心照不宣,相视一笑,尽管网上己谈了几月,但如此近距离地接融,还是第一次,万般恩爱集于心头,千言万语冲上唇来,可话到嘴边,又觉唐突,一时不知从何说起,就这样无言相对,静默了许久,最后,还是张炎抑制住心跳打破了沉默:
“袁敏,我知道你喜欢诗文,是个才女!你空间里写的东西我都认真拜读过了,通过它们,我仿佛看到你火热跳动的心,炽烈奔涌的情。你热情大方、善良纯朴、美丽秀雅,你这么优秀,怎么就看上我呢?像你这种优秀的姑娘在现在这个时代,要么远嫁欧美,要么嫁富二代、官二代。我穷人家出身的农民,一身的泥土气,你就不怕熏穷了你?”
“笨蛋!你说啥呀,我只在乎你,别人嘛,哼!即使再优秀本姑娘也不稀罕呢。因为你懂我!你懂我!知道吗?”她显然有些激动。
“你懂我”三字像三记重锤重重砸在张炎心上,他的眼眶“刷”地湿润起来,一把抓起袁敏的手:“谢谢!我也爱你!只是自惭形秽,怕给不了你幸福。”
“什么是幸福?锦衣玉食?豪宅名车?”袁敏闪电般的目光盯住张炎深邃的眼睛,接着抿嘴一笑,“真是个笨蛋!”轻伸玉指摁在张炎滚烫的额上。“有一句话说,宁愿坐在自行车上笑,也不愿坐在宝马车里哭。但愿你是我第一个男人,也是我最后一个唯一的男人!”袁敏十分认真地说道,“我的心很小很小,针眼大,装不下别的男人,只能装一个男人,这就是你!”
张炎心里清楚,身边这个女孩的确是万里挑一的好女孩,家庭殷实,父母都是退休干部,哥哥是警察,典型的大家闺秀,她清纯脱俗,像一朵盛开的清莲,她清雅秀丽,身上那股幽香从丰满的胸部红薄的唇间溢出,张炎感动着,陶醉着,一股莫名的冲动推动着他从对面站了起来,移到袁敏身边,紧挨她坐下,情不自禁地将她将揽入怀里:“袁敏!此生我愿供你驱遣,听你指挥!”
“不!是我听你的……”
“嘟嘟”一阵汽车喇叭撕破寂静的夜,将张炎从初恋的回忆中惊醒。他猛地站起掏出手机一看已经一点了,想想楼上的妻子当初狂热地追他,那么赤诚那么痴情。婚后一直相敬如宾,即使偶尔吵架,总要打开门窗看看走道上、楼下有没有人,确信没人了,再关好门窗,拉好窗帘,坐回沙发上干上一架。说是干架嘛,那也不算,既无怒目圆睁之态,又无震耳欲聋的骂声,而是轻言细语讲事实摆道理,完毕,又出双入对,外人根本就不知道他俩还会吵架。可今天她是怎么啦?张炎心里阵阵酸涩,必须弄个明白。
张炎转身跑上楼去,妻子还在唉声叹气,腮边挂着晶莹的泪珠,楚楚可怜。
“亲爱的!你究竟怎么啦?能不能告诉我?”张炎搂着妻子似是心痛。但袁敏依旧如故,这可把张炎急坏了,他自认为很了解妻子,能洞穿她的内心世界,可是,这次他错了!他反复反思过,自已并没有做错过任何事,既没有对岳父母不敬,也没有跟其她女人暧昧,至于打麻将赌博,他更不喜欢。难道女人的心真的深似海吗?张炎如坠庐山云雾。
“老婆!你是怎么啦?是不是家里出事了?……”话刚出口,就觉得心里发凉,脑壳上冒出涔涔冷汗,岳父母和爸妈身体并不太好,万一有个什么闪失,那还了得,想到这儿张炎忍不住掉下泪来。
袁敏转身抱住张炎哭得更伤心了:“老公!我……我……”她止不住咳起了嗽。张炎轻轻拍着妻子的背:“别急!慢慢说!”
“老公啊!我对不起你!”袁敏欲言又止,眼泪扑漱漱掉落下来。
对不起我,这是什么意思?张炎心里一惊,难道是她在外面有人,要跟我离婚吗?还是被……。他实在不敢再往下想,心头绞痛起来,暗暗骂道,这该死的婆娘!他停下手捂头思忖,当初说得多动听:“我虽然不能给你带来大富大贵,但我会带给你幸福,带给你阳光!带给你欢笑!”耳畔似乎又响起了圆通山公园里与袁敏热恋时她说的话,言犹在耳,明月为证,仅仅四年难道她就忘得一干二净了吗?什么清莲,什么超凡脱俗,什么不惧贫苦,什么长相厮守,都是骗人的鬼话。钱啊!说到底还不是因为我穷,我没有钱,也没有权,穷百姓一个,臭教书匠一个,而她才貌双全,又是县政府里的公务员,该不会是被哪个领导看上了吧?领导包二奶养小三的事社会上时有传闻,想到这儿,他简直发疯了似的吼了起来:“你是不是外面有人了!”声音几乎把窗子玻璃都震裂了,尽管是深夜,张炎也顾不了这许多,“他是谁?!”
“你!……你……”袁敏一听气得玉牙紧锉,柳眉倒竖,接着“哇”地一声大哭,“你怎么可以这样侮辱我!我是你老婆,除了你妈,我是这世上最爱你的女人!你怎么可以这样说话!”
张炎一听暗暗叫苦,误会妻子了,他“啪啪”连抽自已耳光,脸像霜打的茄子转眼紫涨了起来,满堆上笑容:“亲爱的!我是跟你开玩笑呢,你怎么就当真了。”
看着丈夫又是陪笑又是扇耳光,袁敏心疼了:“老公!不怪你,都怪我自已没把事情说清楚,你坐下来我跟你说。”她擦擦眼泪,偎在张炎的怀里,“老公!你送给我的戒指今天在回家的路上被两个流氓抢了。”
“哪个戒指?”张炎一听,哭笑不得,就这点鸡毛蒜皮的事害得自已虚惊一场。“抢了就抢了吧,有什么大不了的,改天我再给你买一个就是了。你真是个傻瓜!”他戳了妻子一下。袁敏转身抱住他:“好你个笨蛋!那个戒指是我们第一次见面时,在袁嘉谷旧居喝茶那晚你送我的。”
“哈哈哈”,张炎笑出了眼泪:”那个戒指啊!唉,是有些可惜,不过,抢了就抢了吧!你知道吗?”张炎停顿下来。
“知道啥啊,快说!”袁敏呵起张炎的胳肢窝也笑了。
“老婆啊!那个戒指,虽然是我祖上传下来的,但它是铜的,不值多少钱。当初我就告诉过你,你忘了?”
袁敏深情地吻着张炎说,“凡是你送给我的东西,那怕是一分钱买的,在我心里都是最珍贵的!何况既是定情之物,又是传家之物,也是你第一次送给我的礼物,人生有几个第一次啊,所以我特别特别看重!”
海鸥情
我在草海公园临水的一棵柳树下,掘好一个坑安葬海鸥。海是她的家,这儿虽没有大海,却是我能为她找到的最好的地方,面前是浩瀚的滇池,远处是西山睡美人。
红嘴鸥是从西伯利亚来昆明过冬的。昆明因海鸥而更加灵秀,这洁白的精灵,空中飞翔、树上停栖、追波逐浪,飞舞着、鸣叫着,是昆明一张靓丽的名片。八方游客慕名云集昆明赏鸥,爱鸥之情溢于言表。
可是,我却埋葬起海鸥,这是前不久在滇池岸边赏鸥闲逛时买下的一只海鸥。
那天下午,我在齐腰深的苇间小路漫步,走到茂林深处,刚好遇见一个二十岁左右的男孩,头发黄红,像几簇火焰头顶燃烧,脸青白得像霜冻过的柳叶一般,颈上戴一根粗粗的项链,就像我见过的白领们拴狗用的那种金黄链子,手拎一只海鸥,得意扬扬地哼着小曲从我身边闪过。我惊异地看着海鸥,急中生智,追上他笑嘻嘻地说:“朋友!请你等一下!”
“怎么啦?”他乜斜着圆鼓鼓的眼睛瞪着我。
“没别的意思,我是说你能不能把手中的鸟卖给我?”我不敢说海鸥。
“土包子!这是海鸥。你出多少钱?”
“那你要多少?”
“一千元!”
我吓了一跳,笑着说:“太贵啦!太贵啦!两百卖不卖?”
他犹豫了一会,兴冲冲地说:“两百就两百,给你!”
买下海鸥,望着他没入芦苇的背影,我心头一激凌,我会不会犯下什么错?可手中扑梭的海鸥不容我多想,海鸥的腿正在渗血。
我急忙赶回家,给她消毒包扎喂药,调养了几天,海鸥伤癒,又喂养了几日后,我还特意挑选好一个黄道吉日。
这天,天蓝如玉,日光柔柔,苇风阵阵。我怀抱海鸥来到草海公园,蹲在滇池岸边,在她伤癒的腿部套一红色塑料环作记号,然后起身轻扬,她便箭一样向空中飞去,身下万倾碧涛。我转身刚要离去,不料,她一个旋转向我“嘎嘎”叫喊,如天使般飞回落在我肩上。我惊喜不已,轻抚着她说:“去吧!你来自自然,回归自然!我明天再来看你!”
第二天,我如期而至,却不见她的踪迹,惆怅袭上心头,便没了欣赏湖光山色海鸥飞翔的兴致,转身正欲离去,忽听苇丛“唿喇喇”的晃动,随即探出一丛“火焰”,这不正是那天捕鸥的那小子吗?他一手拎着一只海鸥,一手拨拉着芦苇钻出来,一见我就说:“老板!是不是又来买海鸥啊?”
我强压怒火,没好气地说:“谁买海鸥啊?卖买海鸥是违法的!”他手里的海鸥,腿上鲜红的环映入我眼帘,我暗暗叫苦,你怎么又被这小子捉住了?见海鸥拼命挣扎的样子,我转怒为笑地说,“把它卖给我吧!这是最后一次!”
“哈哈……最后一次?”
“对!最后一次!你没听说市政府成立了护鸥队日夜巡查吗?”
“管他妈的护鸥队,他们巡查他们的,我干我的,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
“那好!我给你五十块钱,海鸥给我!”看着奄奄一息的海鸥,我必须马上买下。
“为啥五十?还是上次的价,不买拉倒!”他吼叫起来。
我正要付款时,一阵树叶响动跳出两个高个子男人,手提警棍,臂戴红底黄字的袖章,上有护鸥队几个字。
我们被带到了派出所。口供录完,情况弄清楚了,可惜!海鸥已气绝身亡,经我再三央求,护鸥队才准我带走海鸥,于是,我把天使般的她葬在了这里。
诗情画意的地方
拘身于闹市,囚心于斗室,时间久了,便也心烦气燥,就有一种走进青山绿水,亲近自然的冲动。于是携带妻,到小百户的玉康山庄去走走。
山庄在陆良县城西部,路并不算远,而且平坦,驱车20多分钟也就到了。然而我们一行到了那儿,寨门紧闭,大概是平时不对外开放的缘故吧,只好打电话给主人。不一会儿,主人来了,边开门边说:“哥!你们来了,快进来,快进来!真是贵客临冂。”主人是一个三十五六岁的高个子女人,窈窕的身材,白里透红的脸蛋,顾盼流转的眼波,放射出热情。几句寒喧过后,绕过弯弯曲曲的林间小路,转眼来到她家中坐下。主人端上茶来:‘“哥!你们先喝点水,吃点瓜子。这次来这儿,要好好玩玩。今晚就在我家用餐了,品品我家用山泉水酿的高粱酒。”说话间,她在桌上摆满了时鲜瓜果。我连忙道谢:‘’妹妹别客气了,你去忙吧,待会我们自己去逛逛。‘’她听了我的话,点了点头,走到门口,又转过身来笑了笑说:‘’哥,我先去做事,待会你们自己去逛逛,想吃什么就自己摘,千万不要客气。‘’说完,一阵风似的飘进树林,没了踪影,但隔着茂密的果林仍听得见她清脆的笑声。王维的‘’空山不见人,但闻人语响‘’,大概就是这个味吧。
这儿的山并不算高,三山夾一湖,只有东南面是平缓的小丘陵,举目远望,山林下面是星星点点的青纱帐,交错在经济林木之间。
山虽不高,却极有灵性,草木秀色可餐,以云南松为盛,虬干高大,枝杈盘旋,松针层层叠叠遮天蔽日。树林最密处偶有几缕阳光穿透枝叶洒了下来,形成斑驳的五彩光晕,风吹叶动,光环随之摇曳,像歌舞厅里的霓虹灯一样闪烁。针叶与地上的花草味调和成一股淡淡的清香,沁人心脾。此时,风势渐大,坐于林间草地,或干脆躺下,微闭双目,聆听自然之声,则又是一番美味,风穿草过木,呼呼从身上掠过,飘拂全身上下,丝丝凉意浸进毛孔,浑身上下舒坦畅快,头发与草叶一同晃荡,阵阵松涛潮水般涌来,拍打芳林,呼呼之声冲进耳朵,间杂头顶“叽啾叽啾”的鸟鸣之声,仿佛羽化成仙,驾乘凤凰,飞于云端,又像置身于大海随波沉浮。低声处似少女私语,高吭时像张飞怒吼。草丛里,蛩吟似织,相应喧喧。这既是一个宁静的世界,没有人声鼎沸,车鸣马嘶的喧嚣,又是一个热闹的世界,风声、鸟声、虫鸣声、湖面的波浪声不绝于耳。因为这儿没有凡俗的干扰,于是青翠的草木,飞翔的鸟儿、悠闲的昆虫、清冽的湖水、水中的鱼虾便成了自然的主人、他们每天都在演奏着既相似又不同的华美乐章。
水是山的眼睛,玉康山庄因有一泓湖水和一眼山泉而飘逸了起来。天溶溶水水浸天,霁色冷光相射,不错!就是这种意境,湖面上波光滟滟,清彻照人。最快活的莫过于湖中之鱼了,时见鱼群来来往往如彩霞浮动,自由戏嬉,推波逐浪,时见腾空跃起,‘’扑嗵‘’一声又潜入水中。白鹭是水边的渔民,轻盈之态楚楚动人,或飞于云天,或落立苍松,或掠水濯足,弯颈整羽,或踏水低飞,搅起水花,或站在浅水,盯住水中,千姿百态,但都像朵朵白云。曾记得唐人张志和《渔歌子》中写道:‘’西塞山前白鹭飞,桃花流水鱖鱼肥,青箬苙,绿蓑衣,斜风细雨不须归。‘’我看,眼前之景,除了少有细雨,也大抵不差,湖的对岸树下,不正是男主人在垂钓么?不过再看一看,还是像范仲淹写的:‘’碧云天,黄叶地,秋色连波,波上寒烟翠,山映斜阳天接水,芳草无情更在斜阳外。‘’可反复思量,终究还是不同,黄叶地这儿还没有,因为此时还是初秋,还没到晚秋,即使到了晚秋,这里仍然会是波光山色绿相映,湖边芳草别样情。由此看来,这儿张志和《渔歌子》和范仲淹《苏幕遮》的意境兼而有之吧,于此,大概唐宋文人的生花妙笔,也不能将这儿的山水曲尽其妙了吧。
自然的山水是美的,而田野风光同样是醉人的。山庄里,依山坡地,辟有果园、鹿园、庄稼地,几幢别墅在绿树掩映之下,若隐若现,似是海市蜃楼。一座古老的酒坊,飘来浓浓的酒香,醉了湖光山色,也醉了我。这时节,正是瓜果成熟期,各种水果缀满枝头,甜香弥漫于每一个角落。走进杨梅园,顿觉口舌生津,垂涎欲滴。那杨梅树,因封了枝头,并不高大,圆溜溜的杨梅有的就挂在头顶、有的就垂于身傍,青青的,红红的,紫紫的,抬头一看,如碧玉枝头镶叠的珠宝,又似云锦织绣,美不胜收。
最有趣的莫过于果园不远处,山路边松树下的一棵小桃树了,周围长满了杂草,矮矮的树枝上只长了一个桃子,藏身于绿叶当中,我们在那儿闲逛时,被眼尖的妻子发现,她惊叫道:‘’老公,快看!那儿有个桃子!‘’边说边要往上跑,我笑了笑赶紧拉住了她说,‘’这有什么稀奇的,桃子多得是。‘’她瞪了我一眼,拉住我的臂膀,要我凑上去听她说,那神态仿佛是葛朗台(巴尔扎克小说《欧也妮.葛朗台》中的守财奴)发现了金子一样,两眼放射出异样的光芒,那笑容如桃花般绽放。看她神态我‘’扑哧‘’一笑:‘’不就是个桃子嘛,有什么特别的?‘’上前一看,才发现这个还确实不一般呢,个儿很大,朝着我们的这面泛着红光,上面还有水珠。真想尝尝这枚仙桃啊,但我们都咽了咽口水忍住了,毕竟水果有主,虽然我们被允许可以随意采摘,可出于礼貌,即使想吃,还得由主人来摘。正在这时,男主人肩扛鱼杆,手提鱼篓经过这里,看这情景,他己明白了八九分,连忙说:‘’哥,这个桃子好,我摘给你。‘’他放下手里的东西,一个跨步上去顺手就把桃子摘在手中,不料,他却‘’哈哈‘’笑了起来。究竟是怎么啦?我望了望妻子,她也不解地摇了摇手。男主人看我们不解的样子,马上止住了笑,把桃子递了过来说:‘’哥!这个桃子只剩一半了,你看,另一半被鸟吃了!‘’一听这话,我们都笑了。可那桃子实在诱人,我舍不得丢弃,就把鸟啄过的地方剜掉,洗干净后吃了起来,并说:‘’看来鸟儿成精了,尽挑甜的水果吃。鸟吃过的水果的确很甜嘛。‘’到了晚上吃饭的时候,主人的娘舅闲谈时说:‘“山上那个桃子怎么也不见了?前几天还在,我打算再养几天再吃呢。‘”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忍不住笑了起来,女主人说:‘’舅舅!你的桃子被鸟偷走了。‘’
不知不觉归鸟栖巢,月上树梢,此时山庄更显幽静,‘’人闲桂花落,夜静春山空。月出惊山鸟,时鸣春涧中。‘’王维的诗最符合这时的山庄风景。
玉康山庄,是我身边为数不多的几块人间仙境。不知它能否逃过尘世的洇染,为唐宋山水田园诗留下一处鲜活的样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