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瑜,男,汉族,生于70年代,四川营山人,大专文化,中共党员,中学高级教师,现供职于四川省营山县清水完全小学校。从小热爱文学,学生时期曾参加全国青年“文山杯”诗歌大赛,《莫名忧伤》、《月下酒》、《告别昨天》荣获优秀奖。小小说《眼见并非是实》发表于《文学芳草地》杂志。近年新作小小说《老王遗训》、散文《半边甜皮鸭》、《涩涩的野山果》、《一双红蜻蜓》、《两个酒鬼》,诗歌《农民工的一天》、《愿做一天小河》、《斗地主》等先后发表在《文脉》、《精短小说》增刊、《作家文苑》等报刊杂志。
梦醒时分
四川/陈瑜
着一身豪壮的诗句
托一张拼搏的网
做起金色的梦。
艰辛跋涉的汗滴
凝聚成丰腴的音符
逶迤绵长的大山
折叠成起伏的节奏
浅吟一纸雄壮的誓言
祈祷梦中的那抹朝霞。
岂知
兜住的是一网湿漉漉的记忆
憾看
沉甸甸的笑颜碎成
一道水淋淋的风景。
心海开始涨潮……
醒来
雄心早已哭着走了。
半边甜皮鸭
四川/陈瑜
老婆每次出差回来都会给我们一家老小带些像样的惊喜。这次出差回来只带了半边甜皮鸭——乐山特产。
晚上,她问我吃过乐山特产“甜皮鸭”没有,我说没有吃过。她说估计没有吃过,这次就特地给我带半边甜皮鸭回来尝尝。
“特地”!我感动。“半边”!我更多的是纳闷。
当她娓娓道来——学习期间回宾馆的路上遭遇“枪客”光顾,卡和证件一一丢失,身上现金“捉襟见肘”。纳闷没有了,剩下的全是满满的感动。既然如此,这次也就没有给老人们带点东西。我岳父母他们从来没有出过远门,乐山特产更没有吃过,所以我想这半边甜皮鸭应该给老人们尝尝。就这样我和老婆就把它转送给了老人。他们觉得女儿女婿很有孝心,感动不已。
中午在岳父母家吃饭时,闲谈到我女儿最近学习任务繁重,要考几个重要证件,他们二老再三叮嘱,要把孩子生活安排好,特别是营养一定要跟上。我和老婆对岳父母的隔代关爱自然是好一阵感动。
过了几天,女儿打电话回来说,外公外婆给她邮寄了“乐山特产——半边甜皮鸭”,还有好多她喜欢吃的零食,乐得她一整晚都没有睡好觉。
又过了几天,我们也收到一个从女儿学校寄回的包裹——“乐山特产——半边甜皮鸭”,还有四条她自己编制的围巾——外公外婆,我和老婆一人一条。这次是她外公外婆,还有我和老婆都满满地感动。
中午,我们陪二老吃了一顿非常香的午餐,同时享受了那转了一大圈的“半边甜皮鸭”。
涩涩的野山果
四川 /陈 瑜
父母亲离婚时,她才四岁,像包袱一样被丢给了乡下的外公外婆。她就这样成了我的邻居,成了我儿时的玩伴。
她圆圆的脸蛋、高高的鼻梁、长长的睫毛大眼睛,不经雕琢的天然卷发,真像个精致的洋娃娃。
她尽管来自大城市,但似乎天性怯生而胆小。不过,她总是相信我,好像特别听我的话。
有时我们几个乡下野泥娃尽情嬉戏追逐疯玩,她就远远地站在旁边观战,时而她欢呼叫好,时而咯咯脆笑。也许就是因为有她这个洋娃娃观众,我们疯玩得更卖劲儿。玩累了,我们就围坐在一起分享树上摘来的野山果,当我们无偿地给她也分享一份时,她摆摆头拒绝,不知道她是嫌弃果子是野的还是不卫生,只是一个劲地看我们谗吃。
时间一久,或许觉得有趣,她也渐渐加入我们行业,不过,她不会爬树,也从不下河。似乎觉得乡下孩子的玩法很陌生。
有一天,她在一处悬崖边发现一棵树上结有一大串一大串的野山果,她试着我们之前采摘的样子爬树伸手采摘,不小心脚下一滑,掉进刺丛,差点掉下悬崖,当时的我们也被吓傻了,我们四处找来树枝,野刺藤进行施救,但她不敢松手。没有办法,我是他们的头儿,我不顾刺丛的荆棘,钻进去紧紧抓住她的小手,使出浑身力气,终于把她拽上来了。尽管我身上多处血痕,但是一想到小洋娃安然无恙,我就忘记了所有的刺痛。
从那以后,她似乎特别愿意跟我一起玩耍,也好像特别依赖我,还有就是她有啥好吃好玩的第一个和我分享。
就这样小学时候,我们每天一起上学,一起放学,形影不离,开心时我们追逐打闹,从不生气;不开心时,我老是想着法子逗她,直到破涕为笑。每天下午放学回来我们总是一起作业,一起看电视,有时晚饭都端在她外婆家去吃。记得那时侯,她外婆家总有那么多好吃的,这些她总是偷偷地给我最先分享,那时的时光过得很快,也很甜。
上了初中,我们上学还是同路,只是一前一后,少了些嬉戏打闹,没有了形影不离。有时需要探讨学习难题,就彼此“串串门”,不过,她每次来的时候,一定带上几本最新最好的资料书给我看,因为我家经济困难,很少有钱买课外书。那个时候我们间多了几分羞涩,添了几分含蓄。
到了高中,我们仍然是同个年级同个班,学习上探讨得更多了,我们俩的成绩一直伯仲之间,也是全班全校的佼佼者。突然有一天,她借送资料给我的机会,悄悄递给我一张纸条,上面写到:“我要回妈妈身边一起生活了,你会给我写信吗?以后你还会记得我吗?”记得当时的我一片茫然……那以后,我心里增添了浓浓的伤感和牵挂,充满了幽幽的失落和孤独。
后来她在大城市学习去了,听说她考上了一所知名大学。我考入省外一所大学就读,因为家庭经济原因,我接到录取通知书后就出去打暑假工去了。她考上大学后特地回了一趟外婆家,专门问起过我的景况,要了我的学校地址,因为我报考时改了名字,没有告诉父母,又因为爸爸妈妈文化低,说错了我学的专业和班级。据说她曾经写信联系过我多次,因为连续退信,就这样一直失去了联系。
再后来,就是听说她快毕业了,回来再次打听我的境况,那时我正在集中精力计划考研,中断了和外面的一切联系。她没有联系到我就出国留学去了,深造回来再次到她外婆家探访,这次终于找到了我的工作地址,不过我已经结婚添子了。但是她还是执意来看了我们一家,特地给孩子老婆带来了礼物,也给我送了一个相册,相册里有几张她和我儿时及读书时的照片,每一张照片都精心镶边过塑,每一张照片旁边都有关于我的旁注。
后来的日子渐行渐远,可我的记忆里总有一种莫名的酸涩,就如家乡的野山果味道,且一直清晰着。
一双红蜻蜓
四川 /陈 瑜
“擦皮鞋---擦皮鞋---”
一老人佝偻着腰,一边低声“吆喝”,一边伸出枯瘦如柴的双手试探着问:“擦皮鞋?”
午餐前闲暇之时,我们学习一行的张女士要了一双拖鞋,递上脚上的“红蜻蜓”。
老人转身到门外干活去了……
用餐了,我们开始推杯换盏,一阵海吃海喝。时间过了不知多久,我们早已酒足饭饱,正待离席散去,一行的张女士突然说:“我的鞋,擦鞋人咋还没有来?”
“也许他生意忙,等等,没事的!”我说。
于是大家耐心等待。大概又过了两个小时,还是不见擦鞋老人送鞋来,我们着急起来,四处寻找、打听,无果。
“完了,完了,遇到骗子了!”
“真的看不出,这老东西……”
“妈的,这年月什么人都遇得到啊!”
怨归怨,一行的张女士只好尴尬地穿着拖鞋,四处买鞋。
“孩子……你的鞋!”这时一老太婆气喘吁吁地跌跌撞撞追上来。
大家面面相觑,红蜻蜓送回来了!
“孩子,终于把你们找到了!不好意思,让你们等久了!”
“老人家,你咋擦了这么久哦?好几个小时了啊!唉-”
“不好意思,孩子,我家老头子……一个傻头傻脑的小娃儿横穿马路……眼看就……我家老头子为了救那个孩子被车撞了,刚才我们到医院去了,老头子告诉我……”
“对不起,对不起,是我们误会了,老人家有没有什么大碍?”!
“唉,估计没希望了……”说完,老太婆泪如雨下,早已泣不成声。
“唉!你家的其他人呢?”
“我原来有一个儿子在当兵,前几年在抗洪抢险中牺牲了,我和老头子就在那儿摆了个擦鞋摊儿……”
我们顺着老人手指的方向,看见了那个零零乱乱的擦鞋摊儿。
此时,我们心里如同打翻了五味瓶:愧疚,抱歉,感动,伤痛……
当时,我们一行几人凑出几百元钱硬塞给老人,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有带着沉重的心情告别了老人。
后来,我路过老人的擦鞋摊时,看见摊前还有个傻头傻脑的孩子在给老人“打下手”。
再后来,每逢周末,那老人身边还有几位“打下手”的年轻人,其中就有那位穿“红蜻蜓”的张女士。
老王遗训
陈瑜
幸运给人的感受是一样的,不幸给人的则有不同的不幸。
大老王德高望重,为官十年,晋升三级,可谓幸运了。但是不幸并不因为幸运就不降临到他身上。
大老王年轻有为,青云得志,为官期间从未听过半句逆耳之言,从未看过阴暗脸色。为此,他对自己这大半生感到无限满意。悠闲之余,偶尔也附庸风雅一回------喝喝茶,看看报。有一天,他读了一篇《邹忌讽齐王纳谏》,突有所悟:是不是我也被蒙骗过哟!?愈想愈不安,越想越心烦,愈想愈愤怒,坐在办公室拍着桌子将属下的人大骂了一通。单位上几个汇报工作的见头儿在办公室发飙,也都绕道躲开闭口不言了。大老王愈怒愈急,终究急出一身病来,耳朵突然听不见了。
没几天,大老王耳朵听不见了的消息不胫而走。部下都蠢蠢欲动,上串下联,暗中争夺大老王下台后的位置。
大老王每天仍装模作样照常上班。虽然大老王什么也听不见,但是他眼睛明亮着呢。每次大老王来上班,大家都和往常一样脸上总是挂着永恒的微笑,洋溢着亘古不变的热情。大老王心想:人们还是如此尊重我。心里那个甜啊!
不久,奇迹出现了,大老王两耳竟然完全恢复听力了!大老王一高兴就领着小孙子来到集市上坐进馆子又想风雅一回。正在这时巧逢先前最“孝敬”自己的两位老部下。大老王主动同老部下打招呼,大家互相客气了几句,老部下动作上恭维着,却大声说:“狗日的大老王早就该下台了!”“就是,聋子,十足的废品,早就该下台了!”“记得当年,他在爷们面前趾高气扬那卵样子,我呸!”“哈哈哈……”
坐在椅子上的大老王紫脸剧烈扭曲、抽缩。老部下的脸上仍假挂着一脸敬重。
老部下走后,大老王黑着脸带着孙子便回了家,回家倒床便一病不起,没有多久就归了西。
后来,人们在整理他的遗物时,看见一本没有封上的日记本,在日记本的最后一次记录中有这样一句话:“眼见并非是实” ,后面还还附上了三个重重的“!”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