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土皇天一罗汉
梁卫峰
癸巳岁末,冷月高悬。
烟霞名士,剑气如虹。乾阳乏人,彻夜难眠!
晨起洗漱,电呼高朋。二弟驾车,骥子提耳。素颜青面,其情可鉴。义无车载,乘风东行。方家难觅,迂回迂回。君容终显,笑口常开,将军身形,秀才雅量。
茶秀落座,观音常饮,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乾阳礼泉,九嵕梁山;楊奂紫东,吴宓伯鲁;平凹河声,丹青老村;渭北书生,踏平关中;王海西海,文岚程海;爱玲超范,意境致远;面命小儿,志存伏枥;铁血丹心,美玉罗汉;笨鸟先飞,凯歌高奏。痛快甚幸!
真人康兄,前世今生,一日相见,酣畅淋漓,龟城三喜,喜笑颜开,霞水见龙,魂飞九天,来日再见,少长贤集,自报家门,岂不美哉?亦庄吾兄,大象无形。观兄美文,唐诗宋词,尽收眼底,嶙峋铁骨,胸有千壑;铭兄神情,彬彬有礼,憨态可掬,腹存王鼎,万马奔腾;览兄五体,铿锵首尾,龙飞中天,神凝气闲,太极阴阳。吾兄剑气,杨过神雕,拙扑敦厚,太公钓鱼,大器晚成。愚弟以为,挥刃关中,仗剑三泰,沧海一声,笑傲江湖。假以时日,老哥他年,袈裟等身,手握禅杖,腾云驾雾,万法归宗。拜会康兄,幸会名家,河南河北,范超山岚!
言不尽意,词不达心,携弟牵儿,见谅见谅!众位老兄,一一贤人,三喜不才,懒散成性,孤陋寡闻,邂逅方家,诚惶诚恐!回家数日,想我乾阳,往日奉天,群贤聚集,高朋满座,羡煞关中。
兄长面前,不敢自夸。壬辰三夏,芳邻袁伯,邀我驾车,不知若何?百年易俗,奉天采风,贤聚乾陵,爱美合影,争光比肩,听唱秦腔,又戏弦板。可怜可怜,落寞之人,诚如范言:稀泥扶墙,牛卧犁沟,懒病缠身。
机缘巧合,愚弟纳闷,吾与高兄,相交数年,只知雕塑,无论文字!雕虫小辑,功力见长,频频出游,讶异讶异!罗汉康兄,耳提面授,旻旻结伴,难怪难怪!唆使五鼎,与兄一会。回家数日,虚汉绵绵,皇皇美文,字字杀机,折笔为柴,羞愧难当,奋起奋起!今夜无眠,与兄畅怀,凯歌高奏,聚少离多,难舍难舍!三喜自知,慷慨神交,情动渭北,烈烈四友。愚弟抖胆,送兄一语:后土皇天一罗汉。冒犯之嫌,望兄见谅。后学三喜,勉强为文,权当拜读《冷月曾照十三州》的观后感。请康兄笑纳,三喜与君也好来日相见!
春风化雨
梁卫峰
早春时节,关中平原的春意 似乎被秦岭屏障摄去了魂魄,风来的迟了些。梁山周围的丘陵、远山、田野及秦岭北麓的水木开始苏醒了,麦田慢慢泛绿了,干糙的空气飘走了,冬雪在屋檐的回温中消融了。春梅、桃树、杏树,野外冢堆上的迎春渐渐被风唤醒了,清秀的柳树摇摆着鹅黄漂亮的麻花辫像一位早起的村姑瞭望着远方的田野。
朋友宋二去外地出差学习了,家中的宋叔打来电话说想回趟老家要用车,我欣然接受。
清早起身,我开着素色的车子去北斗巷接两位久病的老人。宋叔笑着急步迎出家门,姨拄着拐杖颤微微的说:“峰来了!去灶房吃些饭”。我连忙扶着二老说:“叔,姨,吃过了,自家娃别客气!”。宋叔又比前些天消瘦了许多,憔悴的面容泛着焦虑和不安,但他仍然保持着干公安工作时的历练,直截了当的说:“那好,咋走!”。顺着三巷出来,因姨多年前患脑溢血半身偏瘫行动不便,我小心翼翼的把姨抱上车,关上车门,谨慎低速朝南驰去。
人不能摆脱祖先的生命遗传,人无论富贵贫穷都有恋乡情结。
初春的乡间空气清新,太阳放着暖暖柔和的光,蓝天白云又回到了人们的视野,微风沿着车窗挤了进来,车里的飘着淡淡的泥土味和水木的气味好闻极了,这真是一个幸福油然而生的春日!
宋叔数月前忽然得了一种严重的失眠症,朋友全家上下到处寻医访药,省上的四医大的临床试验基地、唐都医院的多导睡眠图检查报告、红十字和谐医院神经科等医院的身心科、研究中心,市县各大医院甚至精神专科医院都去了,但收效甚微。我印象中的宋叔是一个正直干练的老公安,当年担任股所队的负责同志二十多年口碑良好。宋叔对待工作雷厉风行,对待寡母对待亲人事必亲躬,对待偏瘫多年的老伴毫无怨言,对待弟妹呵护备至,对待儿女言传身教......,叔就是这样一个兢兢业业、克勤克俭、俗世少有的好男人!
宋叔、姨和我接了王伟 ,径直朝姜村方向开去。路上姨告诉我说去拜访一位故人,顺道給叔再看看。我一路上给老叔宽心,王伟逗老姨高兴。车驰入白落村麦田的田间小道,七棵肃穆挺拔的松柏、八间蓝瓦的庙堂挡住了我们的视线,赫然正门写着“福昌寺”三个隶体的大字。车子停稳,王伟去左侧偏门叩门,约么一刻钟一位穿褐色僧袍的女居士迎了出来和二老行了礼,说主持吩咐故人来时让进偏殿耳房,只见耳房的对联非常特别,上联“日月笼中鸟”,下联“乾坤水中沤”,横批“春风化雨”。我暗暗疑惑,人为笼中鸟,万物水中沤,却不知春风化雨做什么?更不知当不当问?耳房里宋叔一言不发,姨急切虔诚的问道:“师父,不知主持在不?”。慈眉善目的、一脸佛缘的女居士看了一眼眼前虚弱的老人慢言慢语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施主稍等,我这就去经堂通禀。”。又约么一刻钟,耳房外传来了急匆匆的脚步声,一位大约七十开外的老和尚,身穿鹅黄僧袍,脚蹬步履,望了望宋叔,失声道:“阿弥陀佛!妈我爷,平她伯,你咋廋成这咧!”。宋叔强忍住泪花还是一言不发,姨让我俩去大殿拜佛供奉献果,我和王伟相视一望退了出来。
我们结伴去大殿拜了佛,供了献果,捐了香资,又退出大殿来到泛绿的水木天地。
这座寺院虽年代不久但面积不小。女居士告诉我们主持十八岁在本村出家,除了自种二十多亩地外,还化缘白手起庙建得八间大殿、前后厢房,主持近多年为失学儿童、地震灾区、红十字会等地放捐款十二万元。我笑着问发愣的王伟:“王总啥时也给庙里捐些行善积德?”。王伟亦无语,只是看着大殿后的庄稼和菜地出神。以前人们只知出家人多是四肢不勤五谷不分,谁知还有让人敬佩的僧人,真是日月无常,人心无法!
午饭时分,女居士让我俩去斋堂用斋。进了斋堂,正面坐着宋叔,上首坐着姨,下首坐着老和尚。我俩说不饿,不肯入桌。老和尚正色道:“阿弥陀佛!既来之则安之,春风化雨万物峥嵘,二位施主既有善心当用佛饭,么做笼中鸟水中沤!”。我连忙讨教主持:“师父,何为春风化雨?”。老和尚笑着道:“春为四季之首,佛为万物之主,用佛法无边少了意境,用苦度众生三界无趣,唯有春风化雨方有力透三界的气魄,这也是太虚大师五十二年前点化老衲的缄语。”。
斋饭崇尚无腥、无味、无荤色的“三无”素食。福昌寺的斋饭来自寺里的植物和井水,是无污染的绿色饭菜。我虽然食之无味但终归是人生的第一次斋饭,就算为亲人和朋友也遗弃不得。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起风了,宋叔让我发车回城。大家和老和尚道了别,老和尚临行又送给宋叔一句话:“阿弥陀佛!四季漫随流水,算来一梦浮生,该放则放切么较真!”。大家连忙双手合十一一回礼。车刚开到田间小路,天降下来淅淅沥沥的小雨,雨中的泥土清香扑面而来,我想这或许这就是“好雨知时节”古人心中的春雨吧!王总边抱怨边催促说:“喜哥开快些,天气不好。”。宋叔说:“春雨贵如油,这雨对庄稼好。”。姨笑着说;“你有么庄稼?”,宋叔不自然的说:“你这人。”,我和王伟也笑了。
平凹先生说天气便是天意。
智一大师说春天不是季节,而是万物的本心。
二牛
梁卫峰
二牛是奉天地界的名人。
从我能记事的时候开始,二牛就在奉天的大街小巷晃悠。二牛中等身材,头已经亮顶,一双死鱼般的牛眼出奇的大,一年四季一身半旧的草绿色军装倒不是太脏,但人们看到他上唇的零星胡子,下唇细长的几缕胡须总挂着食物的残留物,像碎海绵一样边走边飘。
听大人们讲二牛生在春天里,长在红旗下,二牛年轻时也是个上进的青年,学习还不错。二牛的爹娘最初都是聪明人。二牛爹收获了改革开放的第一桶金,风光时买普桑包二奶,落魄时债主上门妻离子散最终砸锅卖铁还债,二奶和司机跑了,他爹跳了泥河沟。二牛爹娘结婚前他娘有个老相好,他爹出事后,他娘经不住诱惑和相好私奔了,至今下落不明。二牛受了刺激,整天自言自语。寡居的二牛婆借遍了亲戚邻居,凑了五百六十几块钱去省上大医院看病,教授说是突发性神经失忆症。二牛婆百感交集,忧心忡忡地回家后一病不起。第二年的二月老人含着遗憾而去.......
二牛的病更重了,经常大喊大叫,有时还纠缠妇女,追赶路人。凡来过奉天住过三天的人都知道二牛,就像知道奉天的景点一样自然。二牛出名了。
在外求学的那几年,奉天籍的同学之间调侃常说:“牛皮啥呢?把你那二牛势!”
又过了十年,二牛还在奉天的大街小巷漂游。
“这真是天无绝人之路,疯子命硬客死官。”有位姑婆在城隍庙为二牛求了一支签,老道人解签时说道。
好几年没有见二牛了,有人说他死了,有人说他被一个亲戚接到海外去治病,也有人说二牛被他娘带走了,这些都不得而知也无需知道,但在街坊邻里心中二牛永远定格在奉天人的记忆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