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平凹 花甲之年,写以前之不愿写的
将民间历史融入文学
《老生》是贾平凹的一部求变之作,贾平凹将它作为自己花甲之岁的生日礼物,并希望它冲击第九届茅盾文学奖。贯穿陕南乡村近百年历史的《老生》看起来像是对传统文化和历史的一次祭奠,从游击队革命、土改、文革一直写到改革开放后的农村经济,描写人物形象数十个,贾平凹进行着一场前所未有的文学创新,这很容易让人想起《百年孤独》、《白鹿原》等作品。而长生不死、跨越阴阳两界的唱阴师则成为这段百年历史的见证人。
引人注目的是《老生》引用了《山海经》的内容,以师生问答的方式开启故事的讲述。许多读者对此不解,贾平凹解释道,“《山海经》是一个山一条水写的,《老生》是一个村一个时代写的。《山海经》只写山水,《老生》只写人事。”贾平凹研读《山海经》已经多年,他从其中读到了从先民时代流传至今的精神,“《山海经》里上古人的思维是原始的,这种思维延续下来,逐渐就形成了集体意识,形成了文化”。
这本书的写作起源于一次回乡祭祖之后,贾平凹对故乡和先辈的沉思。贾平凹说:“在灰腾腾的烟雾里,记忆我所知道的一百多年,时代风云激荡,社会几经转型,在为了获得温饱,获得安生,活出人样,我爷爷做了什么,故乡人都做了什么……能想的能讲的已差不多都写在我以往的书里,而不愿想不愿讲的,我到了花甲之年,却怎能不讲啊?”以作家的写作而言,贾平凹并不打算对民间历史给出什么解释,他只是去观察、记录,在故事的演绎和人物的行为中写出乡村历史中的不屈和可贵精神。他以一种象征的手法暗示出乡村世界不断突破、生生不息。
○谈写作
“站高山兮深谷行”
贾平凹很少谈及写作之外的家庭生活,在此次北滘中学的讲座中,他谈到了对家人的亏欠。为了写作,贾平凹疏于照顾家人。“早上出门,孩子已经上学去了,晚上回来他已经睡觉了,经常一个星期也见不到孩子。”为了安慰妻子,他说“权当我是一个国家大干部”。几十年来,家人就都习惯了。
在动笔写作《老生》期间,贾平凹三次陷入停顿。为此,他去了秦岭,听见一位隐修的人说“河就在峰头上流过”,又去故乡的深山里拜一位一辈子说公道话的老人为师。为了鼓舞自己,他在写作间隙经常写毛笔字,写那首诗:“我有使命不敢怠,站高山兮深谷行。风起云涌百年过,原来如此等老生。”第四遍写《老生》时,贾平凹一气呵成。
在贾平凹的理解中,中国文学分为两类,关于“水”的形态的文章和“火”的形态的文章,或者是“文体倾向”强的作家和“政治倾向”强的作家。他将从《红楼梦》、《聊斋》到沈从文、张爱玲,再到孙犁、汪曾祺这一路走下来的作家,称为“水性形态”的作家。“他们的文章不能一下子博得你眼球,但慢慢读就很有味道,我觉得它艺术性更高一点。”
贾平凹回忆说,出生前母亲梦见一树成熟的核桃,他因此便觉得自己的命运是核桃,“要砸着吃,不砸壳还吃不成”。小时候,自己不帅气、不高大,养成了一种孤独和沉默不语的性格,直到今天,他对外部世界还经常怀着极大的恐惧,出外游玩、乘坐交通经常要和朋友一起。直到有一天,他遇到了写作,人生被改变。“一见到写作这棵稻草的时候,就把它抓住不放。因为它是唯一可以施展才能的方向。”对乡村世界的忠诚,努力的写作和文学创造的才能,使他终于成为当代文学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