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玉岗,新疆兵团作家协会会员、石河子作家协会会员、华夏精短文学协会会员、精短文学作家。
新疆会员田玉岗文学作品专页
秋风吹过我的农场
文/田玉岗
疫情封城,
让我回到奋斗了40年的农场
庆幸在那里
有3间不大的瓦房
还有住在那
辛勤劳作一生
我年迈的老娘
今夜 睡的很沉
秋风却飒飒的吹过农场
梦里听见树叶的声响
我知道
今夜的秋风
正吹过生我养我的农场
风声一阵紧似一阵
突然间咕咚一声
我知道
那是东山墙挂着的锄头
掉到了地上
叩响老屋的地
也叩痛我内心对农场的回想
母亲,
我白发苍苍的母亲
此刻您
在风声中醒来
悉索的走到我的床前
黑着灯
对着我的脸端祥
你怕惊了我的梦
我强忍着没睁眼
怕您悲伤
想你这十多年
我少回农场
你多少孤独
多少牵挂神情
落寞地向外张望
只能在心里
轻轻说给月光
这么多年
我一直为所谓的事业
奔波在名利上
但无论怎样
总阻挡不了
我对农场的回望
我多想
在以后的日子里
天天走在回家的路上
像西北的风儿一样
经常出现在母亲的身旁
不为别的
只为农场儿时的伙伴
田间一起灌水洨地老张 老王
夏季丰收的小麦
秋满的棉场
秋风至 夜色凉
秋风黄花透
白露结成霜
陋室与你对饮酒
五谷灿烂何辉煌
田甲与我将进酒
何须诉衷肠
若问秋雨潇潇下
棉农相拥故人伤
谁编四季谁定秋
唐宋圣人也未想
让儿为您紧一紧
母亲身上的衣裳
醉倒在连队的秋风里
文/田玉岗
我有太多的情感留在了连队
连队那秋如白云的棉花地
连队那晶莹凛冽的小溪水
连队那的煮嫩玉米的清香
及牛反刍草腥味道
都深深地烙在了我的记忆里
不管我走到哪里
想起连队就会想起
一起托土坯的项德新
一起扬小麦的李大队长
一个牵牛一个扶蔚犁的田维贞贾明林
不论在哪饮酒
聊起连队就会想起
嗜酒如命的赵祥
豪饮能干的贾排长
我们渴望有一帮人
在说起你家“迷丢”的时候
他们就立马知道那是一条怎样的“糟”狗
在你起头
谈某个老头趣事的时候
他们脑海中也有
跟你一样的画面和那种共鸣感
健在的连队老人
会一遍一遍重复着
你的名字 他的名字
我一口一杯
喝干了举起的酒杯
你说你 看见我的泪水
他说他 眼前老是浮现出
走了的老军垦
我说我的脑子里
全都是连队
横七竖八的的老房子
老婆说
你们是打翻了过去的酒坛子
只有和你
一起照过同样大田太阳的人
才懂得你说的这种失去
这个夜晚我又把连队的月光
装进了我的酒杯
一边絮叨着一边把过去回忆
把以往的家长里短
一口一口地咽进肚里
向着团场 连队的方向
把思念撕扯的很长
窗外的秋风懵懵懂懂
从连队赶来
它带着母亲的嘱托
带着连队的烟尘
吹醒了团场的集市 水煎包子店
吹湿了我已有皱纹的眼角
我握着手机的手有些颤抖
我仿佛听见那风一遍又一遍
喊出了我的乳名
它赶了几十里的路
只为让我听见连队唤我的声音。
奔涌的血液像停止了流动
透明的云朵停在头顶不再行走
我闭上眼含着泪
醉倒在连队的秋风里
心 病
文/田玉岗
父亲节到了,想起了那远去的父亲。
父亲在世时,总是有一块心病。就像谚语故事讲的是:有一个老太太,有两个儿子,一个卖伞,一个卖布!
晴天,老太太担心卖伞的儿子生意不好,雨天,担心卖布的生意不好!
那年9月,我回家参加了秋收,秋收的产品打瓜籽却滞销。父亲着急,我也着急。
天还没亮,父亲就出去了。听说连队要来一位南方的客商,不看打瓜籽片的大小,通货全部装走。
我醒来后,草草吃了一口馕饼喝了口凉砖茶,母亲催着说赶快给你大(新疆兵团人对父亲的称谓)送去。在连部门口,像我大一样的职工有好几十位。他们的衣服脏兮兮,满脸胡子茬,一看就是好长时间没有打扮收拾的。有的嘴里叼着烟,本地的雪莲烟。聚在一棵正在落叶的杨树下,说着话。但是,眼睛始终朝着晨曦里依然模糊的路。
父亲看见我,开口道:你来做撒。我说:给你送馕。父亲说:我不饿,你们去吃,不要管我。我说:我都拿来了,你就吃点吧。说着,我把馕饼递给父亲。父亲边抽着烟边接过馕饼,吃了起来…… 这几年,父亲老了,牙齿脱落得厉害,说话总漏风,一个字也说不真了,再加上脸庞塌落,越显得消瘦。其他几位,也跟父亲一样,消瘦。
在深秋的寒风中,就连嘴里冒出的烟和气,都没有什么不同,包括晨曦里他们心中念念不忘的打瓜籽。
父亲给他们分了点馕饼子。他们抿着干裂的嘴唇,吃将起来。 一棵落了叶的杨树在寒风中摇晃,几片被风撕碎的叶片落在他们脚下,他们毫不在意。我看得出来,他们对于我拿去的馕,实在是莫心思品。虽然他们动着干裂的嘴唇,眼睛却始终朝着那条晨光中渐亮的路。
寒风吹来了,吹过父亲单薄的身体,吹过其他几位职工劳作近百天,日显消瘦且满脸皱纹的脸,也吹过我着急的心里。父亲和职工嘴里的烟,也被寒风吹散,飘向了远方。
我站在另一棵大杨树下,望了一眼远方,没有动静。他们叫我回去,不要挨冻。他们说:你拿来的馕饼子我们都吃了,心里暖和得很,只要南方的客商人一来,我们一定想办法搞定。他们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卖打瓜籽的事:“四倍,你也是没脸了”,“我还不是想多卖俩钱?”,
父亲说:“这不是两毛钱的事,这是信的事。”
“你不也是没少卖2毛钱,要不你婆娘能饶了你??
”父亲嗫嚅的接腔:“唉,真正是人穷志短了,真是不能没有诚信呀”,看不出父亲是对那几个职工说,还是自言自语。,,“如果大家都这种做人做事,明年呢?后年呢?这个连队就完了”。
我没有回去,想着就是2毛钱,没父亲说的那样重,连队还是连队,场部还是场部,还能因为你多卖2毛钱就变了??看着东方太阳射出的万道光芒,心里也有了一丝温暖。终于,那条路上有了咔哒咔哒的声响,职工们知道,这是南方的客商开着大卡车来了。
客商们一下车,职工就像迎接上级领导一样,一拥而上。 南方的客商不会说兵团话,虽然我们称他客商,也不会对连队职工们有多客气,完全把说话的机会交给了代办(骋了一个本地人)。代办有点执拗,说话总是磨磨蹭蹭,往往话说一半,后面的只有想象。(我们背后叫他二鬼子)代办闻不惯职工们(用四川话pie“撇”)吞吐的烟,(带有不好、水平低、)叫职工不要抽了,职工个个都很听话,迅速丢掉了烟,然后说:你家多少?父亲说:筛过的大概3吨。代办皱了一下眉,说:哟,这么多,今年恐怕要坏着倒了。父亲慌慌的说:你少给点(钱),我们差不多就卖了。代办瞟了一眼父亲说:今年行情你也清楚,10粒横排90(mm)起步,2.3元每公斤。 父亲和职工看着代办,眼里生出了一束乞求的光,他们异口同声地说:你再搭一毛钱,我们就卖,瓜籽莫麻达(新疆的方言),都是过水压的,绝不翘板,黑边边白芯,绝对信誉。 代办看了一眼南方的商人,然后说:你甭给我说信誉,去年和你们签了合同,你们为了2角钱就给了另家,害我老板失了大客户和车皮......二元三就二元三,一毛不搭,要卖就卖,不卖拉倒。职工对于这个价,实在是不忍心,看着他们一年的辛苦也换不了几个钱,他们还有何求?父亲语无伦次:我上年秋就说得讲信啊,不可只顾2毛钱啊……
一位职工掏出了带嘴的红雪莲烟,给代办和商人递过去,代办和商人没有理会,他们用听不懂的浙江话嘀咕了几句,然后消失在连队期盼的那条路上……
一大早,就盼啊,等啊。谁也没想到,为加一毛钱,就让屈尊的希望化为了泡影。
寒风肆无忌惮,吹得职工都低下了头。我不忍心说了句:回吧。职工们不想继续挨冻,陆续回了。
父亲独自一人,还站在队部门口。嘴里叼着燃得飞快的雪莲烟,被风吹得无影无踪……
父亲从路口回来,已经是中午时分了。看见我一个人在院里独坐着,拖着疲惫的身躯说:瓜籽的事让人操心,农场的职工们单薄,经不起折腾。脑子跟浙江不行,还非要耍脑子。你的事更让人操心。然后,吹了吹身上沾满了一天的灰尘,接着说:像你这么大的都成家了,就你一个还单着。
站在寒风里,我并不觉得冷,有父亲的关爱,心里暖暖的。说句实话,这几年应征入伍,除了为国家服役外,我还从未想过给自己也找一个“瓜籽”。这“瓜籽”,不是买卖的,而是爱的。或许,缘份未到吧!这也是最近几年来令我着急的事,也是令父亲着急的事。父亲不但要操劳他的“瓜籽”,而且还要操劳我的“瓜籽”,这无疑给父亲增添了不少烦恼,使父亲更显苍老了。
冬日的阳光倾泻下来,凄惶寒冷。一对小鸟徐徐飞来,吱吱喳喳,似乎有说不完的情话。我坐在院中,观望着,祈盼着某一天,我心中的小鸟能朝我飞来。我也祈盼着我的打瓜籽,成为一个可以让我们更好的生活的家园。这里不是什么神秘的伊甸园,但是,可以让我尽情地寻找着属于我的那只“瓜子”。
伊甸园,打瓜园,我坚信,我的“瓜籽”就在不久的将来。 期待,是以后的事情。眼前,我家的瓜籽没有售出去,连队的诚信也没信,我心中的“瓜籽”还没有来。这成了父亲的心病,当然也是我的心病。
一阵瑟瑟寒风吹来,也吹跑了我的遐想。回过头来张望,父亲早已不在院里了,那两只寒号小鸟也没有了踪影。 我对着蔚蓝的天空发呆。瓜籽,连队职工多年的诚信,为了2毛钱,成了父亲一块不老的心病,可这连队的特产,销路,又何尝不是职工的一块心病?
七月的农场
文/田玉岗
七月的天,被日头洗了把脸,湛蓝蓝的,田野也跟着绿油油了。兵团农场的日子,把西瓜甜瓜葡萄等水果都惹的甜蜜蜜,把将熟的麦子和拔节的玉米烘的热乎乎的。
我是在农场土生土长,后来将庄稼种在城镇里的人。从小到大,就喜欢听那些属于农场的声音,欣赏属于农场的美丽,品尝属于农场的乡土气息。
“走在乡间的小路上,暮归的老牛是我同伴……”。这是印在脑海里的画面,几十年过去了,其它事情忘了许多,这个情景却仍然在梦中出现,就连说梦话都带有棉花和泥草的味道。
北疆兵团,七月的农场,很多女人认为是一年四季中最美丽的季节。每年这个季节,她们都会找各种理由去市里、场部或是有田野风景的地方,一边购些夏天露肉的短衣,一边合伙露露肉,互拍一些自己和朋友看了都高兴的嘿嘿傻笑的照片、短视频,享受一次七月的浪漫,也不管脸和皮肤晒没晒黑,不知道她们哪来的自信和勇气,估计是这2年挣着钱了,要不就是掌握了家庭的经济大权。当技术员老郭这样说时,女人们就齐声指责:把嘴夹住......老郭呢?则如七月的温度,怒火上升,又红着脸呲着牙笑。
我喜欢清晨漫步在农场的小路上,轻轻地走,不碰掉叶片上的露水珠,不惊动路边草丛里的蚂蚱,让蜻蜓在前面飞来飞去引路,看蜜蜂在花间采蜜,蝴蝶翩翩起舞。这个时候,一下子就想起来童年背着书包走在上学的路上,扛着锄头出工的清晨,路两边茂密的杨柳、旁边傍着皮实的沙枣树,就联想到:“弓欺猿臂秋无力,剑泣虬髯晓有霜”的情景。
兵团农场田里的庄稼、如部队军训的方队,棋盘格子边上那绿油油的小草、还有那肆意生长的七彩野花,点缀其中,这些,都是当年的老样子。农场的花和草还是野蛮生长的,散发出来的味道和城市里花坛栽植的味道都不一样。摘下一束捧在胸前,深深地闻、贪婪地嗅,田野的芬芳让人如痴如醉。还有那正在树上做窝的黑鸟、池塘里戏水的鸭鹅、啃食嫩草的牛羊、笑脸向着太阳的葵花,形容这亦梦亦幻天人和谐之美,感觉什么语言都苍白,多少文字都无法表达得恰如其分。
我喜欢拉上当年在一块条田里劳作过的老哥们坐在田埂上谝闲传。一个抚着另一个的手,一个慌忙从怀里掏出两支香烟,这个打燃火器,那个用手罩风。烟燃上,开始一面喧谎,一面聆听蛙叫,虫鸣,鸟唱,玉米拔节,还有那溪水潺潺……农场的田野一切都是神秘又裸露的,这声音就是天籁之音,虽然没有韵律的曲调,没有装饰的重音,可是,它却似一缕缕清凉凉的风,一个个天山雪水中浸过的瓜,在炙热中让你感到凉爽,一下子拂去了你心灵深处的浮躁。
当其他人走了,剩你一人时,屏住呼吸,独享这份恬静,贪娈地吸吮着农场乡野的气息,就如风筝飞天遨游的美妙感觉。看着身边白云朵朵,俯视玉米蹿出红樱,棉花开出低调而隐隐的、红白相间的花朵,线椒如农场的新媳妇“羞涩”的红着脸,还有那在夕阳下牧归,四平八稳的牛羊,让你真真正正地感受到融入兵团农场的大自然是那么地美妙,立刻忘却了城市里鳞次栉比的高楼,和汽车的喧闹,回到了那似桃花源般的生活。
我喜欢农场连队灌溉农田的引洪渠,这里我曾经趟过水摸过鱼,三伏天里洗澡打过“狗刨”。
我喜欢农场连队旁清澈的大泉沟水库,鱼儿在水草间欢快地游荡,水鸟儿在水面上掠过,远处苇荫下钓鱼人伸出来的鱼竿儿。弯弯曲曲的进水口这些年没有见老,还像一个活泼的古丽,脸上泛着微波,汩汩流淌,虽然唱着听不懂的歌,但还是那样充满着温柔又不乏激情,充满着活力又蕴含澎湃。
青山不老人亦老,再也没有了情窦初开的浪漫,激情燃烧的岁月渐渐远去,引洪渠月下的倩影都将成为回忆......在潺潺流淌的引洪渠水中寻找过去的岁月,想想也是很舒心的事情。
我喜欢坐在农场连队的大院里(每户有2亩地的宅院),约来一些老邻居,吃着铁锅烀出来的豆角猪肉,紫圆茄子,蒸面条,大盘鸡皮带面,井拔凉水漏出来的面鱼儿。听老大嫂骂孙子疼爱的唠叨,看邻家的媳妇儿扎着迷彩围裙一下一下地洗凉皮,踢一脚正在拱腿摇尾的狗子,还有把小花猫抱在怀里的人儿……。来一碗白酒,几个哥们,一句“整”,酒下肚,脸上开了花,大家开始吹牛皮,谁是这土地的主人?谁是这地主?当农场的媳妇儿一掌拍到背上,故做嗔怒:又喝多了......兵团男人表现出有学问的自贱:“喜欢,是棋逢对手,而爱却是甘拜下风......”这台阶下的,顺溜。
当夕阳舔着地平线露出的一抹微笑,菜园里的瓜和西红柿也映射出金黄,圆月渐渐地挂在树梢上,影影绰绰显现怀抱玉兔的嫦娥,大家还没有散意。身在这里,什么烦恼都置于九霄云外,管它股票跌与涨,管它美国谁当总统,管他安倍咋死的,与我何干!
“故人具鸡黍,邀我至田家。绿树村边合,青山郭外斜。开轩面场圃,把酒话桑麻。待到重阳日,还来就‘韭’花。”大诗人孟浩然在那个年代就把乡村安逸的生活,描写得这样栩栩如生,真真切切,圣人也,孟老夫子都这样爱田园,何况我等凡人草民乎。
七月的农场,自怡静谧的一幅画,走进画中,去触摸那引洪渠水的溪流,蜿蜒的小径,纵横有致的田埂,嗅一下炊烟,带着一阵阵军营大食堂的味道,这种美感是兵团独有的,这种舒爽也是兵团独特的!
冬去春来,这不仅是天地间的物象,也是兵团人的心理路程。我们爱寻觅春的消息:那柳条上探出头来的芽苞,“嫩于金色软于丝”;那泥土中跃跃欲出的小草,等待“春风吹又生”。在农场田野中辛勤劳动的人们,“立春一年端,种地早盘算。”更是为着夺取新的丰收。
走进七月的农场,你就成了那热情如火的人
连 队 情
文/田玉岗
终于,在疫情封城差八天就两个月的今天,还下着冷嗖嗖的秋雨,我有机会出去一趟。
起因是天冷了,社区干部在群里问谁有多余的20套被褥提供给志愿者用,在老婆还迟疑的空当,我自高奋勇地报名说我有,在连队,那是我以前为拾棉花季节工准备的。社区领导当即拍板:派小高开一辆大点的电动三轮车跟我回连队取被褥。
搁以前,这种电动三轮车我是不屑坐的,好歹也是个连队干部。可这封在楼上近俩月,我也是憋坏了,乘坐着一个和大自然亲密接触的敞篷,在这个秋高气爽且秋雨连绵的星期六,一个在连队工作大半生,却退休在镇子上的我,为你展示了我,以超强的毅力,不嫌浪费时间,不畏风雨,按防控指挥部的线路穿越312国道、204省道公路,一路哼歌小调从明珠花园小区,甘肃老乡开的全牛汤馆门口出发,最先到达石河子北效的“重镇”北泉镇,号称兵团第一镇,叫这么个响亮的名,一是由2个团场合并的,二是总体规模大点,三是还有一个骇世惊俗的旧称:老鸹窝。按防控指挥部的线路,一路将会贯穿具有国际驰名旅游路线的名称:“新马太”,新清泉村 、玛纳斯县的东7路夹河子运河的太平村。
先说一说这个有点吓人、下半世纪失踪的地名:老鸹窝,早时称145。北泉镇:位于准噶尔盆地南缘,玛纳斯河西岸,石河子市北郊。区域面积475.7平方公里,其中耕地35万亩。辖8个社区,是全国小城镇综合改革试点镇,联合国开发计划署中国可持续发展项目试点镇。312国道、201省道、204省道横越镇区,距石河子火车站和乌伊高速公路9千米,距石河子机场8千米。原名老鸹窝的点,是现在石河子总场场部所在地,它是兵团唯一的建制镇。垦荒初期,这里长着许多百年老榆树,乌鸦群栖树上,晨去夕归,鼓噪声传于数里之外,为此,战士们为它取名老鸹窝。1983年地名普查时命名为北泉镇。
2016年10月,入选第一批中国特色小镇。被列为第一批国家新型城镇化综合试点地区。镇里建成周总理纪念碑、纪念馆,已成为这里的标志性建筑和新疆著名景区。农业的命脉离不开水,新疆地处干旱沙漠更懂得水的珍贵,新疆农垦科学院等3家科研单位集中在镇区内,北泉镇已由国家外专局命名为”引进国外技术膜下滴灌示范基地”。1999年6月经自治区民政厅批准的建制镇,同年12月30日正式挂牌运行,是新疆维吾尔自治区目前唯一的全国小城镇综合改革试点镇。2002年4月,被联合国开发计划署列为全国12家“中国可持续发展小城镇”试点镇之一。被规划定性为生态环保、旅游的新型城镇。据说镇南边有一玛河,玛河两边有走足商贩,人声鼎沸好不热闹。后因新型行当的兴起而衰落,逐渐废弃。
继续往前走呢,将会到达一个叫做玛纳斯的地方,据说新疆大型文学《玛纳斯》是柯尔克孜族英雄史诗,也是我国三大史诗之一。史诗以玛纳斯等八个英雄的故事为线索,描述了古代柯尔克孜族的政治、经济、历史、哲学、文化及社会生活的各个方面,是研究古代柯尔克孜族的百科全书。能以这个命名的地方,自然也很了不起,在多次大规模的勘探中发现,这一带有着约4,000多年前人类生活过的遗址,陶片瓦块以及夯土根基等等,也是历史悠久,自带低调气场,所以鲜为人知。
再再往下走呢,就到了终点站的前站:太平村,一个风俗优雅、人情练达的地方。这里的人说着普兰话:就是甘肃兰州普通话。他们不喜欢这个村的官名,总是称自己的村叫高包。一是夹河子水库拦坝地势高,二是认为自己村有先天优势,比别人“尿得高”。绕过夹河子水库往西一头攮哈去,就到达了我们今天的终点站——我的连队我的家乡草滩湖村五连。
本次骑行全程35公里,严肃的说:一路上感受着冬季的气候,四季分明,季风明显,连平均温度-3.8摄氏度的优秀环境,着实令人感觉快乐。忍不住赋诗一首,赞美家乡,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得天独厚的地理位置,有道是:
么度酷暑秋雨来
未觉八月棉絮开
大疫若悠迟半月
一窗看尽清霜在
有时候我特别庆幸,自己出生在这样一个小镇的连队上,慢悠悠的伴着时光长大,就那几条街,就那片田野,就那些个发小,就那些走在街上遇见的人,都承载着无数条记忆,浓浓交织在一起的人情味,仿佛随便拉上一个人,不论是4连8连聊起圆形关联的人脉网里,总能排上些亲朋好友,婚姻连襟,沾亲带故的安全感。
进入退休的这几年我常问自己,为什么儿时的朋友,或许并不那么认可他的一些行为、做作,却从没有想过要舍弃他们?后来才发现:因为全世界都可以陪着你向前看,只有他们才知道你的过去,不可复制的过去。包括你雀雀,后腚上的几个痣。
我们渴望有一类人,在你说你家迷丢的时候,他们就立马知道那是一条怎样的糟狗。在你说起好吹牛“牛司令"的时候,他们脑海中有跟你一样的画面和那种共鸣感。和因你越长越大以后,挤走了时间圈外,珍贵的人和事才产生了空隙隔合,只有照过同样农场过去时光的人,才懂得你说的这种失去。
小高问我这么冷的天,捐了这多被褥,还把你高兴的,思想境界真高......
我嗑抖着下牙语无伦次道:当然了,这也不是回家的重点,重点是好长时间没回家了,最最最重要的是:不管你什么时候回来,你都能“啃老”,可能是我用词不当......啃那并不富裕,却很丰富的老,等会儿你会看到,当你要走的时候,你爹妈会让你带这个,张叔会让带那个,然后这个啃老呢,也不是有局限性。不仅光啃父母,比如你朋友孬子家房顶上凉的小金瓜,你二嫂家门口树上的红国光,建新院里刚刨的红暑、国新新煮的一大钢精锅花生......他们会放肆的塞给你。这些举动,会让寒冷两个月的心,瞬间暖意升腾。这些让城里人认为很不起眼且不值钱,给的也不多,没有大格局的东西,一定是浓浓的亲情。
返回的路上,雨,未有停的意思,但总是感到身上热哄哄的,那些被褥为防淋雨全都被小高用包裹的严严实实。秋天仿佛还没过,怎么就会入了冬呢?
回眸家乡的那条河
文/田玉岗
今年秋天,有机会回到我的老连队,连队的一群朋友仍像以前那样热情,全然不似有些文章中描述的那样势利,兵团人的豪情、豪迈在这些兄弟身上展露无遗。
秋季的农场人很忙,他们要收获一年耕耘付出的农作物棉花玉米。但到了中午的饭点,还是热情的约我去北湖旅游区吃鱼,说是要好好喝给一下,量一量我这几年酒见没见长。我更是非常期望,但不是酒,是想去看一看我的桥和梦中的“前进二渠”。
连队距市区向南13公里,若向北,去北湖走路也就三、四十分钟。兵团初建时这里叫大泉沟水库。兵团人既有战天斗地的豪情也有崇尚文化的雅兴,硬生生把这个“泉眼”四溢的沼泽地改造成旅游区,并给这水库取个雅名叫“北湖"。
前面的进水口大大小小有七八条,但有一条南北流向的引洪小河,起名曰“前进二渠”,你听是不是很有“兵团”气息。而我,就出生在这河东边的连队,虽然经过几次搬家,从这个连队迁到那个连队,却始终住在它的周围。这条河承载了我太多的记忆,就像一个忠实的伙伴,记录着我们的生活曲折。
忘不了儿时,当我们去石河子市里办事购物比较远,骑自行车又比较累时,父亲领着我和一群同去的小孩趟过“前进二渠”小河时,给我讲关于河的故事;那是不二的选择。因那里坐落着兵团设计院的家属区、办公室、大礼堂和一个市里才有规模的商店,我们称“一商店”。往北再走200米,是玛河管理处的办公室,职工住宅区和一个商店。我们称“二商店”。那个商店可以买到别的商店没有的货物,甚至是一些要凭“辅票”才能购买的商品。记得有一年小弟出生时,父亲就在那个商店凭“辅票”才能购买了一床2.5公斤的棉花网套。那是一个玛管处职工家里人口少,把手中的“辅票”以1.5元转让给父亲的。
自出生在这样一个连队上,慢悠悠的伴着时光长大,北湖区那几条街,就有两个电影院,都是露天的,虽然是1毛钱一张票,对那时的孩子们也是很奢侈的。我们就只好坐在离影院200米的水库坝堤上俯看那似茶杯大小的人儿在银幕上蹦来蹦去。胆子大点的,会爬到大柳树上俯视电影,虽电影看的清晰,但孩子的乐趣有时也满是风险,耐力和瞌睡往往就有从树上掉下来的。
就在那片田野,就那些个发小,就那些走在街上遇见的人,都承载着无数条记忆,浓浓交织在一起的人情味,仿佛随便拉上一个人,不论是4连8连聊起关联的人脉网里,总能排上些亲朋好友,婚姻连襟,沾亲带故的安全感。
春天,当第一缕春风踏着迎春的鞭炮声而来,“前进二渠”迎来天山雪水,河里那巨大的冰层开始出现断裂,变成若干个小小的冰块。在春风的温柔的亲吻下,这些冰块被河水噬咬得越来越小,最终完全被河水吞掉。丰水期这时的河水湍急地向北流淌,像是在唱一首欢快的歌谣,而这个时候的每年,就有一个牧羊的“傻老张”乐此不疲的背大家过河,不分妇孺,不论老幼从此岸走向彼岸,去追寻什么。他一背就是十几年。此时,河两岸的地面上也有小草欣欣然地钻出地面,随着春风向小河招手致意。岸上的柳树也开始伸枝吐叶,对着清灵灵的河水,恰似少女在镜前梳妆。河水里倒映着的树的倩影,醉了空中的鸟儿,醉了来往的行人。连队的人懂得感恩,至少三代人都铭记背人过河的“傻老张”。
三十年后,我分配到这任连官,每天工作更是离不开这条河了。因此,我对小河一年四季的景色是最熟悉不过了。某个秋日的早上,一个母亲推着车子送她那有残疾的女儿上学了,虽然这时过了丰水期,但从他们那艰难的行动里我看到了一种祈望。我对班子提议,决定在“前进二渠”上修一座桥。
我感谢那位母亲用那伟大的母爱为我的人生编织出一个绚烂多彩的桥。架设在河面小桥,也是架设在连队父老乡亲心中的小桥。
夏天,河两岸很热闹,这河里的鱼儿不甘寂寞,时不时地跳出水面来,与空中的燕子嬉戏。白天,两岸有老人手握钓竿,享受着钓鱼的乐趣。在这坐了一天,有空手而归的。但第二天依然是结伴而来,坐在这里怡然自得。不是在钓鱼,而是钓愉快的心情,钓幸福的晚年。
秋天,河两岸的小草都已纷纷泛黄,仿佛给两岸铺上了一层金灿灿的锦缎。树上的落叶纷纷飘落在水里,像是一只只小小的黄纸船飘荡在水面上。天际,偶尔飞来一群大雁,它们的影子映在水面上,孩子们迎来了新学期,又升高了一年,踏在桥上的脚步声变得更加轻快。
冬天,孤零零的“前进二渠”河上已是顿失滔滔,河面上的冰层已冻得非常结实,成了天然的滑冰场。这时的孩子早已弃桥而不走,滑着冰耍着。有时孩子也会仨一群,俩一伙玩起了“雪爬犁”。尚没建那座小桥时,为了孩子高兴,母亲也曾背着我在这冰面上走过,我那慈祥的母亲,竟然不怕滑倒,在冰面上趔趄前行不畏寒风也不听人的劝阻……很久很久以后,我才明白这条河的冰面上不光只有老子们走过的脚印,还有孩子们的脚印处,也有当年母亲背着我蹒跚而行留下来的步伐。
岁月如梭,时光飞逝,四十几年匆匆划过。最近几年,农场工业化发展迅猛,很多职工都迁到镇子上住了,我架设在河面小桥,想架设在连队父老乡亲心中的小桥,却没人去走了。这是我心中隐隐的痛,也是我心里常默念的五个字:咋就没人走了呢?
附近的许多景物几经变更,消逝在我的记忆中,唯有这条“前进二渠”河在我的眼前流淌不止。这不仅仅是一条河,也是我人生中不可缺少一部分,它记载了我的成长足迹,也记载了父辈的爱。
退休在家的这几年,我有空时不时的还去看看这座没人走的桥和“前进二渠”这条河,我爱这条河,漫长的人生岁月中,有这样一条河的陪伴,我认为是一种难得的福气。
九月
文/田玉岗
九月是丰盈的,是绚丽多彩的。九月里有太多值得回忆的人和事,景和物。
转眼之间,又到九月,秋收时节,农场人满怀丰收的喜悦,一年的希望和投入,寄予于此。农场人们不胜欢喜,就连家里的老人与孩子们也是高兴。
只是如今的九月,不同的是一阵机器的轰鸣声过后,连队就安静下来,秋收就结束了,人们经过短暂的在连队相聚之后,又各自奔赴自己多元的工作岗位上去了。
想起我们孩童时节的九月,说起来有无限的苦楚,但也有无限的乐趣,
兵团有些土话说:三秋么有收麦忙,三茬麦子也么有一秋长,意思是说三秋一要收获二要播种冬小麦三要把所有的地腾干犁净,要用很长时间。而小麦从收割到交粮只能有半个月时间。
经过春天的华丽,夏天的孕育,才盼来了秋天的收获。九月是收获的季节,又是播种新希望的季节。
对城里人和其他行业的人来讲,九月的天气是十分宜人的,闷热的夏季一去不复返,天是那么的蓝,那么的高,空气是那么的凉爽与新鲜,农场除了路两旁的林带、果树。就是一望无际的庄稼地,肥白的棉花金黄的玉米红如晚霞的线椒还有身披麻网清香翠甜的伽师瓜……一漫都在九月的秋风里绽开了笑脸,绿油油的叶子变成黄灿灿的。一季庄稼成熟了,她们从春天孕育了新的生命,经过春与夏风雨的洗礼,完成了她的使命。把丰满殷实的果实奉献给辛辛苦苦劳作的农工,叶子与秸秆自然地落入地下,把自己沤作来年的肥料,让后来的棉花苗获取更多的营养。
农工们自从第一种庄稼酱番茄成熟,忙忙碌碌地收,然后葵花、还有棉花一个多月就开始收玉米,甜菜,一直到中秋播上的冬小麦子浇上第一遍水才能歇一歇。
想起那时的秋收、秋种的场面,四十年前,每到九月庄稼熟了,学校要放秋假,小学生帮着大人一起忙前忙后。干些力所能及的活就是掰玉米,绿油油的玉米叶茎,经过秋风秋雨的洗礼,失去往日的华丽外表,换了个朴实的衣裳,犹如当初充满了美好幻想的姑丽,不知不觉间就变成成熟稳重的中年古丽。虽徐娘半老,但风韵犹存。这样的比喻也不知恰当不恰当。嫩绿的玉米棒子也褪去往日的青涩和苗条身材,鼓鼓的,长长的,每一个都像装满啤酒的酒瓶儿,雄赳赳气昂昂地挺立在凉爽飒飒的秋风里,向农工们展示他们自己的劳动成果。
收成熟的玉米,小子和姑娘们须穿上厚厚的长衣长裤,戴着帽子,再围个毛巾在脖子上。因为玉米叶片较长较宽,而且上面还长满密密麻麻的倒刺儿,划到哪里都又痒又疼。一手握着玉米秸秆,一手握着玉米棒子使劲往下一掰,只听啪地一声,玉米棒子就掰下来了,撂成一堆一堆地,掰完玉米用地排车拉回家,扒下来外皮抓紧晾晒。脱下外面的白中带黄的外衣,里面是排列整齐的金黄玉米粒。粒粒饱满,颗颗金光闪闪,勤劳的家庭主妇,会挑选一些大棒子趁着新鲜,用菜擦子(一种打菜丝的用具)打碎,熬稀饭喝,再用新鲜豆角爆锅,那种味道是吃在嘴里在那个年代会印记在脑子一生,现在想起来都美滋滋地。
那时的老人有时间,就慢慢的扒玉米皮儿,把外面发黄的去掉,留下来白色的,用剪刀铰的方方正正,捆起来一小扎,一小扎地。晒干后,蒸馒头的时候用来垫在馒头下面,防止蒸熟的馒头粘连在篦子上。吃的时候只须轻轻一撕,馒头完好无损。有的家庭把玉米棒子扒开,外面的白皮不撕掉,而是两个玉米棒子系在一起,挂在房檐下,有的堆在连队的场院里,利用所有的空间,晾晒丰收的果实。
兵团土话还说:小麦不让场,秋作物不让墒。说明收小麦时间紧,粮场不能随意占用。秋天收获的时候虽长,但北疆的气候,也不是随便拖延的。为了有一个好墒情,在棉花、玉米收获之前半月会提前浇一遍水,使收获的秋作物丰满成熟,提高品质和产量。
种小麦俗话说:白露早,寒露迟,秋分种麦正适宜。每年的秋分一般在八月中秋节左右,如果地里的墒情合适,就会把麦子种上。人误地一时,地误人一年。兵团人很敬畏大自然,过了合适的播种期墒情会影响下一年的收成。那些年大都是人工劳作,以面朝黄土背朝天,机械就是东方红拖拉机,前面一个人开拖拉机,后面还有一个人操作犁具,后来经过40年逐渐淘汰东方红拖拉机,取而代之的是大马力机械和全自动智能化农业。
兵团人心中有一个大信念,那时他们多快好省;少花钱多办事,最好是不花钱也办事,自己家能干的活儿尽量不花钱。现在的年轻人听了也不信。那时候只要家养猪养羊,都积攒肥料来养地,三追不如一底。意思是三次后来的追肥也不如一次施足底肥能保证来年的麦子苗齐苗壮苗旺,来年的粮食丰收才能有希望。
秋季是收获的季节也是播种新希望的季节、那些劳动场面时常出现在我的梦里。很久没有看见秋季劳作的场景了,加上今年的疫情没能回连队,也许激动的收获场景只能在电视上才能看到。
对农场人来说,九月是幸福的季节。耕耘与勤劳,每一位农工经过春天的播种、夏天的呵护,迎来秋收,收获富裕。
“一年好景君须记,最是橙黄橘绿时”。农场人走过了春天的蓬勃生机,还未品足夏日的气息,浓浓的秋意已悄然来到我们身边。
凉爽的风,枫红的叶,金黄的果实,迷人的色调,和煦的阳光,构成了一幅绝妙的九月秋景图。
对农场人来说,九月是收获的季节。当广袤的田野换上金色衣裳的时候,当棉花挣破外壳怒放的时候,当青青的线椒开始变得变得通红的时候,当紫玛瑙般的葡萄一串串挂满葡萄架的时候,就是收获的时候。田间的阡陌上车来人往,热闹非凡,九月就是最幸福的季节。
辛苦劳累,无暇顾及作家笔下秋天的美景,痛并快乐者。家家院落里有了欢声笑语,才是最真实、最具体的九月。
走进九月的农家,才会真正感觉到这份收获的喜悦,奋斗的幸福!
我已忘记的自行车
文/田玉岗
前几天,回到连队的老房子,院子外的树下有一辆破旧的自行车。
一个收废品的问10元钱卖我吧。妻子正要答应,恰好被我听见自行车三个字,心中一抖,像有人要抱走自己的孩子似的,断然拒绝。
望着眼前的自行车,往事像放电影一样一幕幕出现在脑海……
七、八岁时,我常常蹲在别人的自行车前,摇动脚蹬,看着后轮飞快地旋转。在我眼中的自行车,像神行太保一般充满魔力。飞身骑上自行车,好似跨上一匹奔驰的骏马一样潇洒。
一按车铃,“叮铃铃、叮铃铃”响个不停。清脆动听,和顺悦耳,像叮咚的泉水奔向前方。
上世纪七十年代,自行车是家庭生活中的“大件”,是"奢侈品",是财富的象征。买一辆自行车,不仅要攒够钱,还需要积攒“券”。
家里有自行车的人,总是把车子擦得铮亮。有的人还要找来彩色塑料带,将车的三角梁一圈一圈缠上,装饰的五彩缤纷,煞是好看。
当时,我家里有一辆永久牌自行车,是父亲上下班,上下田的交通工具。
我十岁时,开始学骑自行车。为了得到父亲的准许,放学后要主动做一些家务活,扫扫地,拾拾柴,好好表现一番。然后,坐在田边,静静地等父亲下班。每次从父亲手中接过自行车的那一刻,简直比连着吃两根小豆冰棍都开心。
人小车高,一开始只能叉腿骑,也就是把腿从自行车大梁下穿过斜着骑。这种骑法有点像玩杂耍。虽然看着别扭,倒也把一辆28英寸的自行车骑得飞快。这一怪导骑法,只属干那个年代的小屁男孩。
终于有一天,飞身上大梁。刚跨过大梁时,还坐不到车座上,只能站立着骑车,身体随着车蹬一上一下,有点像火车头轮子间连结的曲轴,忽上忽下,跳动着驶过街头。后来,又长高一点,才能坐到车座上骑行。这个时候,对于半大小子来说,骑车的魅力在于“飙车”,体验激情与速度。选择一条坡路,顺坡猛蹬一通。待速度上来后,双手脱把,任由车子高速冲下去,耳边的风呼呼作响,实在是惊险刺激。
有一天晚上,我轻车熟路地重复着冲坡、脱把。没想到路上一个破筐,瞬间人与车全飞出去。还好人无大碍,车的大梁和前斜梁全被撞弯了,像一个驼背老人。
再大一些,我们不再“飙车”。相约六、七个小伙伴,开始现在非常流行的骑行运动。骑车去营部团部师部,沙湾,大泉沟游泳、看电影,去玛纳斯牛马市场,看山花烂漫……
工作以后,买了一辆自行车,属于自己的第一辆车。通过上海知青老师购了一辆风凰牌26轻便型。骑行时,车座放高,会使身体前倾,屁股翻起,犹如自行车运动员般洒脱。行驶在路上,飞轮”发出轻快悦耳的声音,动作连贯,一气呵成,实在是“标致极了”。
那些年,骑着自行车上下班,骑着自行车去电影院,骑着自行车去菜市场,骑着自行车去换液化气罐……
那个不大的自行车后座,似乎能承载起生活的林林总总。不单载过萝卜白菜、土豆地瓜、麻袋包等杂七杂八的东西,也承载着情感层面的追求,载过女朋友,现在的妻。
转眼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那时候,工资收入低,看到家里有些木料,就决定自己动手做张床。父亲说,家里有一根两米长的木方,破开后正好可以做两根床帮。我骑着自行车赶回家,把粗大的木方绑到自行车上。这样一来,车子无法骑行,只能推着车。我楞是推行十七八里,一路上,斜架在车舵上的木方,像一尊昂起的大炮。自行车可真是出大力了。
自行车的轮毂再快,也跑不过历史滚滚向前的车轮。
改革开放以后,城市公交系统快速发展。出门办事,公交车、地铁、轻轨、出租车、网约车可以自由选择,不少家庭都有了私家小汽车,人们出行更加便捷。现在的人大多已告别自行车。
真应了日久生情的老话。自行车这个居家生活的老物件,在人车相随的日子,把那些人车相依的故事,人车相伴的情,化作一抹岁月的沉香,永驻心间。
牲口,啥时去北京呢(写在南疆2017)
文/田玉岗
阿木提,是远近闻名的上访户,在自治区,市里都是挂了号、备了案的老访民。每逢各级召开开重大会议,他便成了重点监控对象。他的一举一动,都牵动着镇领导的神经!
阿木提80年代中期从部队转业后到了兵团,干了几十年农工退休后,养老统筹也随之转至地方,养老统筹金额自然大幅下降。老了的阿木提固执地认为,地方有意克扣了他的养老金——其实纯属无理取闹。为此,他头次去团部询问,领导一看这人比较不顺眼,烦,就用一袋米一壶清油送他回家了。过了十天他再次去问这事情时,干部们也解释不清或懒得向他说政策,分咐手下工作人员再给他一袋面,400块钱说再不要来了。
回到家,阿木提老婆努孜尼莎呲着牙高兴的说:“这个好,牙合西,可以多多的有。”每逢一个月或是40天,老婆努孜尼莎都要提醒阿木提别忘了,团部的去“办事”。偶有一次,一个“办事”的年轻人却不会“办事”,和阿木提呛了茬,阿木提一拧脖子就去了市里。
从市里回来,他还搭乘的是“的”,这次市里给了2袋米和500元钱,钱可以装兜里,面粉却不能扛着回家,那么远的路呢。阿木提说:“你们弄个车送我回去吧,要不然我还想去自治区看看呢”。领导一听脸像吹了猪水泡,立刻烦烦分咐,安排个出租的“的”。
后来只要阿木提不如意,便多次到省市各级长期上访,问事。搞得基层场镇领导坐卧不宁!
这不,接到上级通知:老阿木提竟然去北京了!
“这个牲口、老阿木提竟然去了北京!”
镇领导咬着牙,经过深思熟虑,最终决定让贾那布尔上京接访。
老贾是几十年的老乡镇了,工作经验丰富。最主要的是,老贾老阿木提是同窗好友,想想“犟驴”的老阿木提也许会给老同学三分面子吧。
老贾坐着飞机上京了。在自治区驻京接待处,老贾见到了老阿木提。老同学彼此寒暄之后便进入正题,可阿木提就是不给老同学面子,死活不肯回家。
“唉!真是头老驴牲口,咋这么犟!”老贾那布尔无奈地摇头。
“老同学,要我回也可以,但你必须答应我的条件。”阿木提开口了。
老贾喜出望外:“你说,只要能回,我啥都答应!”
“好,第一先把我几百的车费给报了;第二,来趟北京也不容易,我要好好逛给一下,费用你出;第三,我要吃上一次全聚德的烤鸭;第四, 我要看一次天安门升旗仪式!能行?”老阿木提有条不紊地说着,看来早有预谋。
老贾惊呆了:“我说阿木提,你这是黄鼠狼子配骆驼!大小由不得你。你还呲着鼻子上头呢。”
“那我就不回,想咋么就咋么!”阿木提脖子拧的像螺纹钢筋。
老贾顾作声势的给领导电话请示,领导居然说:少麻达、同意他的任何要求。
他们第二天起了个大早。当国歌奏起,五星红旗冉冉上升时,阿木提老怂竟然热泪盈眶,敬了庄严的军礼。老贾不解,既然这么爱国,又何必一再上访折腾?
之后的几天,在阿木提的牵引下,他们上了八达岭,去了十三陵,逛了海洋馆,进了紫禁城,品了全聚德!把一个正常的接访变成了结伴旅游。
最后还是在老贾的建议下,他们又牵着手参观了“鸟巢”。
最终,老贾把“老牲口“阿木提给牵回来了。细心的同事发现:贾那布尔胖了!
次年三月,正是春暖花开的季节,更是旅游的大好时光。老贾微信老阿木提:嘿,牲口,啥时候去北京?
老阿木提立刻回老贾:也以迈、也以迈(明白,明白),明天动身?
贾那布尔:我把你个牲口,想死了呢!歪江,你先走,我随后,麻达么有!
第二天一早,镇政府大院就疯传:老阿木提又去进京上访了!
镇领导急忙抓起手机:阿达西,老贾啊,又要辛苦你一趟呢……
小说
军娃
文/叶尔达西
军娃,大名吕文军,上面三个姐姐下面两个妹妹,在7-80年代的家庭里排行老四。之所以叫这么个名字,生活在兵团的人都知道,在生了一群漂亮姑娘的窝子里,有一个“带把的”,那在家里受宠的地位是至高无上啊。父亲在兵团连队做一手好木工活,那个年代大家都日子过的紧巴巴的,但也不耽误宠这么个“根”。就这样,把一个漂亮威武集一身的小伙,硬生生培养成外表懦弱性格死“犟”的“滚刀肉”。军娃的名字是一个和他老子关系好的贾老九给起的。兵团人前身就是部队性质,虽在新疆屯垦,还保留着浑厚的部队色彩,生了男孩子不是叫兵娃就是兵蛋,要不就叫军蛋,大名叫续军的,张兵王兵的,一个连队就好几个。
2000年代初, 在外面闯市场几年没见,好端端的,30几岁的军娃回却到了连队,闷声不响的承包起了土地。
“军娃你脸怎么了?” 贾老九看到军娃脸上的血口子惊讶地问。军娃躲闪着:“没有,昨晚走夜路不小心给划了。”边说边快步向外走去。老九深深的叹了口气:“唉!这娃命苦毁了啊!”
军娃在外面瞎闯市场几年,人老实,继承了父辈的勤劳吃苦,根本就认不清城市套路有多深,去年结的婚。用他姐的话:“这傻的可怜的弟弟”,娶的老婆虽长相一般,却尖酸刻薄,自私无比。也许就如连队老人们所说:“夫妻都是上天搭配好的,性格是互补的。”这军娃与媳妇真的是互补的一对,可这又补的有些过了。
前些年,就是90年代中期,兵团农场也开始了改革开放,连队也搞起了联产承包。军娃呢也长成了25岁的大小伙。那几年正是军娃他老子施展拳脚的好时候。军娃父母祖籍是四川人,也是团场公认的吃苦耐劳典范。凭借勤劳种地和木工手艺,为军娃在小城买了房和车,还资助他钱财在城里混。他的姐姐也多次给他物色女朋友,就等军娃相亲。若相中了,随了乡俗,办了婚事,军娃父母就算完成了一辈子的大事。
可这军娃,就是兵团俗话说的:“貌似柔弱实质就是一个犟种”,父母托人问的和姐姐费心的姑娘一个都不去见。
后来才知道,原来他在城里理发的时候相中了一个小媳妇。谁知道呢,人这种生物很奇怪,军娃的三个姐姐两个妹妹个个秀色出众,嫁得都很不错,眼光自然也飘渺得很,但气得直摔头,就是摆不平“这个貌似忠厚的犟种”。
话说他看中的这小媳妇长像一般,不过有手艺,据说正闹着离婚呢。这军娃自小还就是个情种,很是怜悯她,一来二去俩人变成了恋人。军娃把这事一直瞒着父母、姐姐。从他们春耕到秋收,再到春耕。不知情的父母劝他去相亲,他总是推三阻四。要么象征性的去应付一下,然后找个不是借口的借口,姐姐精心准备的相亲,就这样在军娃的心不在焉下相续黄了。时间久了,那些“媒人”也就失去了耐心不再替他物色相亲了。
这不98年春节已接近尾声,过一阵又要春耕了,农场人家忙起来就是一年。
这天吃过早饭,军娃头发梳的贼亮,他吹着口哨,提着水桶把车也擦的贼亮。
军娃妈递给他老子一个眼神,意思让军娃老子去问问这“野骡子”(兵团俗语:不结婚,找老婆的年轻人)又要去干啥?
军娃老子眨眨那双贼亮的眼,拖拉着棉鞋,嚓嚓嚓地连忙向军娃跑去。
“你这一天跟个野骡子一样,又要去哪?一天正事不干,你想干啥?你知道连队的人咋个议论我吗?说不是你不找,是我们么得钱,找不起!你这个不“嗯气”的“野骡子”,今天给老子不说清楚就把车放下。辛辛苦苦给你买房买车,不是让你拉那些猪朋狗友去胡吃海喝的,看把你球样子能耐的。” 军娃的老子一股脑把这些天的怨气全撒了出来。
军娃先是一怔,看到他老子也没啥拳脚动静就烈着嘴笑了,一双混不清的眼睛越发成了一个小黑点。
“老爹呀,这事你就不要管了,找个媳妇那还不容易嘛,你尽管把毛爷爷备好,最慢年底,我一准把媳妇给你娶回家。”
军娃老子一听来了精神,转过身冲屋里喊:“婆娘,你出来。” 军娃妈三步并做两步地跑:“咋了嘛?咋了嘛?”
军娃老子咧着嘴笑了:“谁个说他是野骡子嘛,娃娃把媳妇子都谈哈了,一准年底娶回来呢。” 军娃妈一听,拍着大腿笑:“我就说嘛,我们不是差劲的人,我娃怎么会差呢。不愧是我的娃,娶回来让连队他们看看,堵上他们的臭嘴。”
军娃转着一对小眯眯眼,看爸妈的高兴劲正是脱身的好时机:“这下我能走了吧?”他老子高兴的连忙对他妈说:“快去给娃娃拿些钱,谈对象呢,么让人家感觉到我们家穷,不能让人家看到娃娃的短处了。” 军娃妈急匆匆地转身到里屋里数了几张毛爷爷,又拿了几张绿票,笑眯眯地递给军娃:“就知道我娃有本事呢,这钱拿着,把人家姑娘哄好,别让人家感觉我们家寒酸,那天带回来让我们看看昂。"军娃毫不客气地接过钱,装进兜里,钻进车里,呲牙笑着,一溜烟走了。
从这天起老两口像是浑身有使不完的劲,干啥都顺心。
端午节,军娃带着小媳妇来见爹妈。小媳妇的底细自然是不敢跟他们说的。军娃想好了,等把二老哄高兴了,以后再说。让二老一步步认可了这小媳妇,他们哪里还管她是不是一婚,连队人过日子图得就是人实在,心好就行。
都说这17的精不过18的。这媳妇还真会来事,第一次上未来的婆婆家就给每个人都买了礼物。一口一个叔叔阿姨叫的军娃爹妈心里乐了花。
“爹,妈,这是菊子。”他拉着菊子的手:“菊子,这是我爹和妈。”初次见面菊子的贤惠给军娃爹妈留下了深刻影响,这一晚老两口是笑着睡的,估计半夜更会笑醒。
连队人家忙归忙,娃娃的事,是大事。
爹妈一遍遍催军娃按兵团习俗办事,怕到手的鸭子飞了。难为了军娃,实在想不出该怎么跟父母说菊子的底细。这事不办一切都好,一办爹妈准不同意,他们绝对不会允许军娃找个已婚的媳妇,他们的思想根深蒂固。绝对不会接受的。几个姐姐也难同意。
这边菊子一家甭提对军娃有多满意了。军娃有房有车,人又实在。关健是没找过对象不说,还不嫌弃菊子是二婚。军娃到他们家,稀罕得不得了,茶余饭后就催他们早些办事,好落得两家老人心安。军娃点头如捣蒜:“叔叔放心,别的姑娘子有的菊子一样也不会少的。” 菊子爹拉着军娃的手,高兴的语无伦次:“娃呀菊子遇到你是她今生修来的福气,真是个好娃娃。”
元旦前夕两家人欢聚一堂,军娃带着爹妈到菊子家,两家人把娃娃们的事初步就这样定下了。至干菊子的底细,军娃爹妈一概不知。菊子和军娃商量好先瞒着,最好生米煮成熟饭再说。而菊子爹妈却以为军娃爹妈是知情的,是接受菊子的,真是有种把心挖出来煮熟了给他们吃的热心肠。
元旦佳节,举国欢庆,两家人给他们举行了定婚仪式,一切依军娃的办,别的姑娘子有的,菊子一样都不少。订婚仪式,热闹非凡,宾客满棚。
可老天就会给人们开些意想不到的玩笑。天有多大地就有多小,军娃在城里混认识的媳妇,在这个小小的连队好巧不巧,有人认识。当天晚上,军娃爹妈还沉浸在儿子定婚宴的喜悦中,邻居李大妈敲开了他家的门。
“军娃爹,你这儿媳妇是不是叫菊子,在理发店上班?” 李大妈是个直性子,张着一口黄牙,有些不高兴。军娃爹还沉溺在高兴的气氛中,根本没有体会到李大妈的话茬不善:“李家嫂子,你费心了。我未来的儿媳妇不错吧?”只见李大妈的脸挂的老厚:“是啊,看起来是不错,可你们知道她的底细吗?她是我儿媳妇的弟媳妇。是个害人精,五年前,结婚一年多,仗着在城里打工,嫌弃乡下乌兰乌苏的家,硬是闹着在城里要楼房,否则离婚,为这事她老公公也气得“踏稀浪”(新疆方言:死了)了,你别看她细声细气,贼精贼坏的。左邻右居的谁么个三亲六故,看你们办得这叫人事?以后有你们好看”李大妈一口气说完,气呼呼地走了。
军娃爹妈半张着嘴,笑容凝固在脸上,愣是没回过神来。屋子里死一样沉寂,空气凝固了,军娃妈失魂落魄地坐在沙发上,她感觉全连队人都在指着她笑,笑她娶个媳妇像拾了个宝,笑声越来大,大得她直挺挺噢的一声,栽了过去。
军娃忙完兴冲冲地吹着口哨回家。越想越高兴,没想到压在心口的石头就这样落地了,还是菊子聪明,他感觉菊子之所以上一段婚姻不幸,就是因为菊子命中注定就是他军娃的。
军娃脚尖刚踏进门,他老子的一只鞋飞了过来,不偏不倚打在军娃脑门上。
“你个丢人现眼的东西,你把老子放那里了?你还是个男人不?他老子咬着牙问:猪拱过的白菜你也吃啊?你还要成些啥精呢?” 军娃老子气歪了脸,捂着胸口骂着。
军娃知道瞒不住了,诺诺的:“爸,你听我说,咱抛开菊子头一家的事不提,你看菊子人咋样嘛?有模有样,人又贤惠,你们咋就揪住她那一点点伤疤不放嘛。”
“啪,啪。” 军娃妈上来就两个嘴巴:“你这个没脑子的货,我一辈子辛辛苦苦咋就养了你这么个东西呢?祖宗三代的脸都让你丢光了。老天爷啊我做了什么错事,你要这么惩罚我?"她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哭不止。
军娃跪在父母中间连忙认错:“爸妈你们别闹了行不?你们说咋办就咋办嘛。”老俩口听军娃这么说立马停止了哭泣,军娃老子坐在方凳上,突然站起来口气坚决地说:“我决不允许她进门。”
军娃可怜巴巴地望向他妈,长这么大妈今天第一次打他。
“妈,你说咋个办,我就听你一句话。” 军娃凭着妈对他的溺爱赌了一把。他妈气得嗖地站起来:“从今天起不许你去见她,花出去的钱我也不要了,娃娃呀,咱丢不起这个人。你是缺鼻子少眼了,还是缺胳膊少腿了?一个小伙子要找个已婚婆娘,你把我们的脸往那里放?你那几个姐姐也不能同意。哎呀你就是给惯坏了惯傻了呀。话锋一转:再说她嫁过一家精着呢。哄你个娃娃那是老太婆娘擤鼻涕,手拿把掐。再说,她为啥离婚你搞清楚了吗?你这个呆瓜。”说着拧着鼻子哭。
其实军娃爹妈担心的何止只是怕丢人。都说二婚贼精,二婚没情份,同床不同心。再说军娃独子打小就娇惯老实,媳妇要是找不好,这娃娃一辈子就是个受气包。军娃妈越想越难受,拉起衣角蒙上脸无声地落泪。
这一夜军娃失眠了,虽然他料到会有这一天,但他从来没有想过怎么处理。一边是从小呵护自己长大的父母,一边是睡过两年多的已婚妻,哪头都舍不下。
好几天军娃忍着没有去见菊子,可菊子托人带信要他过去商量婚事。军娃终究是放不下菊子,他背着爹妈偷偷去见了菊子。
几天不见,军娃胡子拉碴的憔悴了好多。菊子是个有心计的人。她猜到军娃爹妈或许知道了她的过去,却装作什么也没发生。
她先是给军娃刮了胡子。然后又做军娃最爱吃的饭菜:“快吃,多吃点,才几天不见,叔叔阿姨怎么使唤你了,咋变这个样人?,看着让人心疼。” 军娃一听眼睛里硬生生淌出两行泪来:“菊子,我该怎么办?”此刻这个大男孩崩溃的像个孩子,把事情来龙去脉说给了菊子。
菊子精明,她怎么可能轻易放弃军娃呢,怎么说她一个二婚还比军娃大两岁,那个年代嫁军娃值了。
她装做痛苦的样子边哭边扑进军娃怀里:“军娃,爹妈只有一个,媳妇子可以重新找,你忘了我吧,我这个人命苦,如今那边离了,这边你也离开了我,活该我孤苦一生。军娃,你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爱过的人,遇见你,我值了,我们分手吧。”说完装做心口疼,大口喘气。军娃心疼坏了,连忙抱着她:“菊子你放心,无论如何我也不会离开你,余生我再也不会让你一个人去面对了,我会想办法说服我爹妈的。”让军娃没想到的是怀里的菊子露出了诡异的笑容。
片刻,菊子嗲声嗲气地说:“军娃,你真的爱我吗?” 军娃随口就答:“当然,我从没爱过别人,今后也不会爱上任何人,我拿我的性命担保。” 菊子柔弱地用指尖捂住军娃的嘴:“不许你这样说,我相信。既然这样我倒有个办法,保证让叔叔阿姨同意我们的事。”她附在军娃耳边嘀咕了一阵后,只见军娃使劲点头,然后他们都笑了。
回到家的军娃像是变了个人,食欲急速下降不说,整个人像是焉了,整天郁郁寡欢,基本上不说话。一整天不叫都不吃饭,既使叫了也只吃几口。不到半个月就暴瘦下去。
这个家里的”根“爹妈心疼了。左邻右舍都劝:“军娃爹,你说人活着为个啥?不就为了娃娃嘛,娃娃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么说面子,连里子也么影了。”
不到一个月,军娃竟然骨瘦如柴。渐渐卧床不起了,这可急坏了军娃爹妈。军娃可是他们的宝,自小到大哪里受过半点罪,看来娃娃是动了真心了。
这夜军娃家没有开灯。黑漆漆的屋里老俩口老泪纵横。既便娃娃犯了再大的错,但是与娃娃的命比起了,它就不是错了。
军娃妈开口了:“他老子,他幺娘说的对噻,人活着为得就是娃娃们高兴,军娃再这样下去,如果有个三长两短,我活在这世上有啥意思? 军娃老子使劲拧着鼻涕:“是我家门不幸啊,列祖列宗们,我对不住你们啊!”说罢对着蔡家庄方向磕了响头,长跪不起。
两个月后,赶在春节头里,军娃和菊子如原以偿办了婚礼。
过完年菊子有了农场这个”根据地“欣欣然去了城里理发店上班,军娃也在离城外不远的光伏发电站找了份工作。
令军娃没有想到的是婚后的菊子像是变了个人。动不动就大发脾气,对爹妈,对军娃总是一副入不了她的眼的样子。爹妈只好在家场守着责任田,不去城里的楼房住。最糟罪的还是军娃,他似乎成了菊子的出气筒,动不动还会带彩。
夜深人静的时候,军娃常常望着夜空发呆,他想不明白,结婚前那个柔弱贤惠的菊子到底去了哪里?而这个婚他是不是真的结错了? 菊子当初选择他的初衷是什么?难道真如爹妈所担心的,菊子看中的只是他的房子,车子和没结过婚的名誉而已?然而这一切他无从诉说,只能默默默忍受。
军娃的姐姐让自己还在农场的同学,去开导一下他这个犟种弟弟。同学说:"军娃,你他妈也在社会混这些年,连这还看不透?”
军娃哭着回答:“我的哥哇,人这一辈子,能丢几回脸?能走几回错?我不想让爹妈为了我再丢脸了。兵团人有句话说:自己选的这盘菜,那怕就是一砣屎,我也端着把它吃完......”
同学一听,这人??没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