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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留给我的财富

作此篇怀念父亲兼思考人生！

——题记

华北 张凤敏

拉开记忆的帷幕，父亲对我爱的细节不是很多，忘了几岁时，我耳朵有炎症，记着他抱着我去医院的情景。还有读高中时，学校组织去电影院看电影，中途看见父亲到县城办事，我不禁叫道“爸”，他转身见我笑了，马上拉起我的手走。然后给我买了许多东西。还送门卫大叔好多东西，让他照顾我，后来我才知道这事儿。

父亲曾在老槐树下教我练棍，就是孙悟空那个金箍棒单手双手都会耍了，现在也会；他还教我下象棋，成为我一生爱好。

父亲一生走南闯北，常说的是“走的京，闯的卫（天津），河边码头站过队”，他除了会写自己的名字，认识字不超过二十个，但他有自己的店铺，人们都叫他“张老板”，曾做矿山白灰生意，我只记得八几年经常有黄河牌大卡车停我家门口，还有钢铁木材生意，记得那堆满大院的松木…还经常有人请他帮忙打官司，他笑着说自己算是“土律师”，这词他自己造的。用现在的话说他算乡村名流，能搞钱，但不大会理财。所以最后没像别的父亲那样留下房子，土地，金钱等财富给子女。但他用自己的言行，留给我们兄弟姐妹的是另一种财富，这个他可能自己也没有意识到，是无声无形的能量，是潜移默化的生存技能。

父亲幽默风趣，热情大方。有好多朋友，周围邻居们都喜欢听他讲故事，他说他喜欢大姑娘小媳妇儿，小伙子同龄人围着他，他讲自己的经历…夏天门口乘凉，总有好多人围着他，坐地托腮倾听。记得一个年轻气盛的小伙子说：“我就爱听我大爷说话呢。”他大方，不吝钱财，重情重义。有一次我跟他去赶集，买韭菜时，遇见两个卖韭菜的熟人，他两家各买一份，周围商贩都说“张老板够意思”。然后我不由自主地交好多朋友，好多同学都与我有联系，毕业留言都说我也幽默。前几天闺蜜还说“你上大学时，跟我三陪，还跟迁西迁安那几个也不错吧！”其实我想说，乐亭那个静我俩也不错哦，经常去大钊公园玩，哈哈！我喜欢汪国真的句子“既然钟情于玫瑰，就勇敢的吐露真诚。”前半生的风景一路颠簸，但因有了真心相待的朋友，时常帮我念我，一直感觉很美。多少年了，一直相信所有乐观温柔的付出，都有深情的回应，想想这些朋友们，联系不联系都是美丽。可能是父亲的性格遗传给了我，看似玩世不恭，说笑逗乐，其实现在理解可能是一种沟通能力。

对朋友他真诚相待，但对明显伤害我们的坏人，父亲常说，“不能惯着，…。”他常说的后面那句话太粗，就不写出来了。谁感兴趣，可私聊问我。我还没上小学时，在我家店铺里，有一天去了一个当地痞子，他平时偷盗抢，进店想要一块铁片要做个刀子，我哥不给他，他就抢还刺破我哥胳膊。我很害怕，马上慌张奔跑去叫父亲，他正在与他人下棋，他回店后的情景，我终身不忘啊！

他以最快的速度抓住那个人的两只手，向后一拧，把手背到后面，顺便拿起绳子，结结实实把他两手绑了起来，然后把他拽到外面，又用绳子把他拴到木桩上，找到一米多长的铁钳子，轮起来，落到他屁股上，啪啪作响。他大声惨叫“妈呀，老舅，我不了”，我当时吓得跑开好远好远，还听见他叫声不止。后来那家向我们赔礼道歉，托人说好话，他妈拿东西看我哥，父亲说要不然让他进监狱。的确，别人都说要不是父亲打他，早进了，多年后他还是进了。

面对威胁我们的坏人，不要怕，必须反抗。后来记得我到北京打工，走前父亲说：“到外面，不要相信任何人！还有，有人伤你，一定想办法弄他，以后他就不敢了。”后来，有一个江西客人说侮辱我的话，当时因方言我没听懂。别人告诉我了，我找到他住处，用啤酒瓶磕掉底，解决了。然后到北京三环桥上想了许久，我瘦小无力，往往无法与大千世界的各种恶抗衡，于是我加倍努力，参加了高考，进入体制内，避开了一些社会风险。后来弟弟在京开公司做生意，合同规则是首付款必须90%（这样尾款不给也赚了），因当年有人托欠尾款不给，他拿大片刀放后备箱去找，对方给了，这是逼出来的生存经验。

一个人有要有眼界，心才有格局，才能在世间更好生存。记得父亲常去东北锦州，石家庄等地做生意，经常带回来许多皮皮虾，和螃蟹等海鲜，满地爬，当时很害怕，我小时候都吃够了。

他常带我和弟去市里看录像，去大饭店，买毛呢大衣，买棉猴…也讲当时听不懂的内容，那时他带着我们笑着说“出来锻炼，锻炼！”其实是教我们开始认识了世界，比同龄孩子知道的多。还有见识不同的人，他的朋友们，他的口头禅是“宁给好汉子牵马拽蹬，不给癞汉子当祖宗”，现在想想，就是要跟比自己优秀的人交往，学习，让自己更进步！

还有父亲给我最大的财富是不服输的精神。父亲一生在当地普通村庄小有名气，喜欢下像棋，我很小也会。他参加县文化站比赛获奖，有许多人来找他博弈。晚年时有人来找，那人看要输，他藏了一枚棋子，被父亲发现，用语言教训他一顿，说：“要是我输就是输了，不要怕输，不服再来。”我小时候知道父亲赚了许多钱，具体不知多少，记得小学老师让买字典，我回家翻箱倒柜，发现很多捆现金，记忆特深，最大面额十元，那时还没有五十，一百的。他总外出，天南海北，仗义疏财，没有积累，没有给哥哥弟弟盖房说媳妇，待他们成年时都轰走了，让他们身无分文去闯北京。

父亲晚年凄凉些，兄和弟不在跟前，又没有积蓄了，也没人爱找他了。他近七十来岁又重操旧业，开铺子做生意，生活又有起色，但不几年突然生病，卧床不起，两年后离开。他离开后，邻居来跟我妈说，“他就是病着不动，我都不敢把柴火等东西放你家门口”。

有一段时间我恨过他，嫌他不像常人那样管我兄弟姐妹。但是现在看来，是给了我们最大的财富，记得有篇文章《北大富有的是精神》，对，父亲留给我最大的财富是精神，那是独立生存的本领和活着的技能，不服输的精神，兄和弟闯出了自己的一片天地，规模越做越大。我也有自己的事业和生意，和更美的遇见！

感谢父亲带我来到这个世界走一回，观赏花怎么开，水怎么流，云怎么飘，体验人怎么活…他没有说教，训诉，督促，却带我认识了世界，我学会的是怎么样生存，生活，活着……

感怀留京岁月

华北 张凤敏

   沉淀了二十多年，今天终于有勇气一吐为快： 我时常怀念北京，曾经沧海的那种想念，久恋仍怦然。前几天就想搭弟弟车去着，那段留京岁月是那般刻骨铭心。

 乘公交濛濛细雨中，在三环上兜一圈，只为观风景；在西单的胡同里瞧见非洲女子露着雪白的牙齿，黝黑的胸坦然地喂奶；在大栅栏的市场中穿梭，感受各家老字号的经典，绸缎庄的富丽堂皇，同仁堂的高大肃严；市场的普通摆摊卖布头的姐姐，居然能用英语与外国友人谈论价格，令我羡慕不已；走累了在天安门广场边坐下乘凉，望着天安门城楼发呆；感受大使馆的车为我一人先通过而退回的文明；玩够了在皇城根下吃一碗炸酱面，舌尖上美美哒；东单西单王府井大街小巷，播放着“朝花夕拾杯中酒，寂寞的人在风雨后”。

见了红螺寺才知什么是庙，什么是烧香；逛了木樨园服装批发市场，才知什么叫逛不完，今儿去了明儿还想；进了澳洲大酒店，才知西红柿拌白糖叫冰山火岛，九五年时一盘二百多；传呼机响起，立马要回电话；个别的老板使用的是电视剧里才见过的摩托罗拉“大哥大”；表姐丢了价值几万块的戒指，一会儿就没事儿了；表外甥女在协和医院上班，那多年前月薪近万元，年终奖八千多还嫌少；香港的亲戚来京，嫌家里卫生间脏，打车去国贸大厦…太多太多的诱惑。什么是世面，世界的一面，是京都让我知道世界足够大，自己是多么无知与渺小；见到了形形色色，天南海北的人；了解了收藏与古董；随时可见广告宣传着计算机与DOS系统，感受贫穷与富有…

多少年了，是京城改变了我内向隐忍的性格，开阔了我狭窄的视野，增长了我浅陋的见识。时至今日，我依然有想去看的风景的冲动，不以欲望为耻辱。眼界与格局在见识中扩大，见多识广后更知道自己的渺小，面对宇宙苍穹我们尘埃都不如，才懂得谦让，不会以外在的物质来满足自欺欺人的虚荣。也许只有经历了一段刻骨铭心的故事，才懂得爱是超越生死的愿望；也许经历了生死场，才懂得英雄落幕，美人迟暮是早晚的事情。

（编辑 陈欣）